荷兰情杀案_[比]乔治·西姆农【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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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舱房的顶上,架着腿,盯着海洋看,远处海面上,那艘芬兰船正在渐渐变小。

  梅格雷一直注视着这一切。最后,他回过头来,向房间里看,看到让·杜克洛捧着书、纸张和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公事皮包从楼上走下来,他把那些东西放在一张为他摆在一边的桌子上。

  他并不费心说声早晨好,而是仅仅说:“好吗?”

  “的确很好,谢谢你。我希望你也一样。”

  教授用一个表示惊奇的动作抬头看,然后耸耸肩膀,好像他终于作出了结论,犯不上计较似的。

  “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可以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你知道得挺清楚,我不能到屋外去。不过,你那个荷兰同行倒挺有见识,认识到我的法律知识可能有用。因此我一直得到调查在怎样进行的消息……一个完全可以作为法国警察的教训的例子。”

  “当然——”

  教授一看到范·哈塞尔特太太头发用夹子卷曲着走进房间,就跳起身来。他按照最地道的客厅里的礼节向她鞠躬;尽管他用荷兰语说话,梅格雷完全可以断定,他在问她的健康状况。

  探长看那些摊在教授桌子上的纸。新的平面图和示意图,不仅是波平加的房子,几乎是整个城市的了。图上还有一些箭头,毫无疑问,是表示某个人或是某些人走过的路线。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阳光透过彩色的窗格玻璃照进来,把一片片绿色、红色和蓝色的亮光投在上了清漆的木制品上。一辆运酒车停在门外;接下来,经过一番交谈后,在穿着拖鞋的范·哈塞尔特太太的监督下,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把一桶桶酒在地板上滚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冲鼻的杜松子酒和啤酒的气味。这就是荷兰——梅格雷以前从来没有强烈地感到过。

  “你发现那个凶手了吗?”他一边指指那些纸,一边淡淡地问。

  杜克洛在回答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带着敌意的表情:“我开始认为,外国人认为法国人不可能一本正经,是对的……在现在的情况下,先生,你的玩笑是开得不怎么得体的。”

  梅格雷没有一丝一毫困窘的表情,他平静地微笑着,教授继续说:“没有,我还没有发现凶手。可是我干了一些事情,从一开头就比仅仅寻找凶手要有用得多。我分析案件。解剖它,可以这么说。我把一切成分整整齐齐地分门别类。而现在……”

  “而现在?”

  “毫无疑问,一个像你那样的人会从我的推论中得到好处。”

  他坐下来。他打定主意,甚至在带着敌意的气氛里,也要讨论这个案件。所以会造成这种气氛,他只得怪他自己。梅格雷坐在他对面,要了一杯博尔斯啤酒。

  “说吧。”

  “首先,请注意这个事实,我不在问你你干了些什么,也不问你你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现在我开始谈第一个嫌疑犯,那就是说,我自己。我要是可以这么说我自己的话,我处于杀死波平加的最佳战略地位。再说,我被人看到拿着向他开火的那把左轮手枪,在他中弹儿秒钟以后。

  “我不是个有钱人,如果我是个世界闻名的人,或是说近乎世界闻名的人的话,那也是只有少数知识分子知道。我省吃俭用地过日子;经常不容易做到量入为出……另一方面,没有抢劫,我不可能从波平加的死亡中得到任何好处……

  “不过,等一下……这并不等于说,我不可能干这件谋杀案。有些人可能会告诉你,那天黄昏,在讨论科学化的警察办案方法的时候,我一直极力主张,一个头脑冷静的知识分子运用他所有的机智,完全可以逃避警察的侦查,因为警察受的教育是不完全的……可能有人会坚决认为,我对这个问题想得入了迷,所以甚至不惜用行动来证实我的理论。另一方面,你也许会估计到这样的事实,我要是天衣无缝地作了一件案子,一直不受到怀疑的话,我就可以不对任何人,只对我自己证实我这一论点。可是你对我有较深的了解后,就会承认我决不是干那种蠢事的人……”

  “祝你幸运,”梅格雷举起酒杯,同时望着那两个粗脖子的酒商在地板上滚酒桶。

  “另一方面,假如我没有作案,而是——正像一切似乎表明的那样——是住在这家人家的另一个人作的……要是那样的话,就不可避免地会作出这样的结论,这幢房子里人人都有牵连。毫无疑问,这使你感到惊奇。不过,看看这张平面图吧。还有各种各样心理上的考虑,我必须向你解释那些考虑,而且希望你能理解。”

  梅格雷听到教授那种自以为高明的声调后,流露出来的微笑越发冷淡了。

  “我估计你听说过波平加太太的娘家。范·埃尔斯特家族属于最严格的新教徒教派。她爸爸在阿姆斯特丹被认为是个极端保守分子,她妹妹阿内伊,尽管只有二十五岁,已经从事政治活动了,而且步他的后尘。

  “你到这儿来还不到二十四个钟头,所以谁也不可能指望你了解这地方的风俗习惯。有许多事情会使你感到惊奇的。譬如说,你根本想不到一个在教练船上工作的人员,要是被人看到走进一家咖啡馆的话,就会受到严厉地谴责——甚至像这样体面的地方也不行。有一个工作人员被解雇了,因为他坚持看一份被认为是先进的报纸……我只在那一天黄昏看到过波平加。不过,这已经够了,尤其在听到关于他的那些事情以后……毫无疑问,你可以管他叫,一个好人。那是用来对他那种类型的人的不变的称呼。我并不是说他没有优点。他当然有。咱们不妨这么说……“他以前是个海员,他走遍全世界。后来,他终于在这儿落户,他们给他穿上了一件拘束衣【注】。不过,那件衣服的每条线缝都在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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