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那还不够明显吗?比这个场面更容易想像的恐怕找不出了。气氛紧张而沉重……
利文斯喘着粗气来到,没法克制住他的大怒。利文斯被引进客厅,两个吓坏了的女人有礼貌地请他坐下……可是他并没有坐,而且把他憋着的火气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把那些信扔在桌子上……
波平加太太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干什么,把她的脸藏在两只手里,内心里拒绝相信摊在她眼皮底下的证据……
阿内伊有气无力地争辩着,想方设法顶住那个冒火的牧场主。
他们正闹到这个地步,就在这时候,梅格雷敲门了,他们都站着,像雕像那样一动也不动,后来阿内伊直挺挺地走过去开门。
可是探长的想像并不完全正确。有一点他弄错了。波平加太太的内心里比他所想像的有更多的战斗精神。他原来想像她瘫倒在厨房里,已经变成一个有气无力的人了。不料一眨眼,她又回进房间,表面上显得很平静;有些人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是照样可能做到的。
她慢慢地把一些信放在桌子上。她并不把信扔在那上面。她把信放在那上面。她看看牧场主,又看看探长。她张了两、三回嘴,没能说出一个声音来,可是最后她说话了,却说得很平辞、很严肃:“总得有人作个判断……你们得看这些信……”
那个牧场主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到那些信上去,可是为了花好大的劲儿克制住自己,看来他好像显得头昏眼花似的。
一个女人的笔迹……雅致的蓝信笺……错不了,那些是贝彻写给孔拉德的信。
有一件事情一下子映入眼中。她写给他的信和他写给她的信在数目上不成比例。他写的信不可能超过十封。每封信只有一张纸,一般不超过四、五行。
贝彻写的信大约是这个数字的三倍。而信很长,写得密密麻麻。
孔拉德死了。留下这些数目不相等的信和几堆木材,是他们在阿姆斯特迪普运河岸边相会的见证。
“我们一定要心平气和地处理,”梅格雷说。
“带着火气看这些信是没有用的。”
那个牧场主用那么尖锐的眼光看他,梅格雷觉得他肯定听懂了他的话。利文斯向桌子跨了一步。
海格雷也向桌子探出身去。他随便拿了一封孔拉德写的信。
“劳驾你给我翻译一下,好不好。阿内伊小姐?”
可是看来那个姑娘好像没有听到。她仅仅盯着那封信看,后来她姐姐把信从她手里拿过去。
“那是在教练船上写的,”她说,神情严肃而端庄,“没有日期,只有时间,六点钟,接下来是:
“我的小贝彻——今天黄昏,你还是不来的好,因为我的头儿将要来跟我们一起喝茶。
明天见。爱人儿。”
波平加太太带着一种平静的挑战的神态看看周围。她拿起另一封信。她慢腾腾地念:
“亲爱的小贝彻——你一定要使自己平静下来。生命是漫长的,前面还有许多时间哩。因为考试,眼下我手头有许多工作。今天黄昏,我不能来。
“你干吗老是谴责我不爱你呢?你不指望我辞掉教练船上这个职位吧,对不对?咱们有什么办法呢?
“别激动,咱们前面还有许多时间哩。来一个亲爱的吻……”
梅格雷挥挥手,这等于是说,他们已经听够了。可是波平加太太又拿起一封。
“就是这一封,”她说,“我想这一定是他写的最后一封。”
“我的贝彻——这实在不可能。请你一定要讲道理。你知道我没有钱,而且在国外找个职业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别让你自己这么激动。你一定要对未来有信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别害怕。万一你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决不会让你出丑的。
“我怕我有点儿烦躁,因为我有那么许多工作要做,而且我一想到你,工作就做得一团糟。昨天,我为了一件事情受到责备,我为这感到心烦。
“明天黄昏,我一定会设法找个借口脱身。”
波平加太太一个又一个地看站在她周围的人。她的眼睛是没有光亮的。她看起来很累,累得没命。可是她向另一堆信;她自己带进来的那堆信,伸出手去。那个牧场主退缩了一下。
她拿起了她拿到的第一封,打开信来念:
“亲爱的孔拉德,我的爱人——给你讲个好消息。爸爸又在我的银行账户中存入一千盾,作为生日礼物。咱们就有足够的钱去美国了,因为我一直注意看报,知道那要多少旅费。咱们可以坐三等舱,对不对?
“可是你干吗不急着出走?除此以外,我活着没有一点儿意思。荷兰的一切都使我憋得慌。我不得不认为德尔夫齐尔的人们已经带着不赞成的眼光看我了。
“同时我因为属于你这样一个人而感到无比快活和非常骄傲。
“咱们确实必须在假期前出走,因为爸爸要我跟他一起在瑞士过一个月,可我不愿去。咱们要是不马上出走的话,要困在这儿,直到冬天。
“我买了一些英语书,已经懂得许多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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