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把那些信给你妹妹看过了吗?”
“没有。不过,那个人……”
“信原来放在哪儿?”
“在他书桌的一个抽屉里……一个我从来没有开过的抽屉里。可是我知道他把那把左轮手枪放在那儿。”
阿内伊用荷兰语说了几句,波平加太太没精打采地把那些话翻译成法语:
“我妹妹跟我说,我该去睡了。在过去的三宿里,我没有打过一个盹儿……他本来决不会死的……过去,也许他有时候显得心慌,可是从来没有超过这种神态的表现。他喜欢笑,喜欢玩……当时我不注意的各种各样事情我都回想起来了。现在样样事情显得不一样了。贝彻带着水果和她自己做的蛋糕来。我一直以为那是送给我的……后来,她来约我们去打网球。总是在她知道我有别的事情要做的时候。我没有发觉。我不想往坏的方面想,孔拉德能得到一点儿乐趣,我感到高兴……你瞧,他工作得多么勤奋,而且我知道他一定觉得德尔夫齐尔相当沉闷……去年,她差一点没跟我们一起去巴黎。而且是我硬要拉她去。”
她说话坦率,而且神情是那么没精打采,简直不可能容纳任何怨恨。
“他不愿离开我。你理解的吧,是不是?……他从来不希望损害任何人。从来不!不止一回,他因为在考试中打分太宽而招来麻烦……我爸爸过去老是对他这祥做表示不满。”
她把壁炉架上的一件装饰品的位置挪了一下,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随便的动作,这同当时的情况完全不恰当。
“现在,我所需要的只是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们还不允许埋葬他……你理解的吧,是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让他们把他还给我,上帝会惩罚凶手的……”
她越来越激动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清楚一些了。
“是的……这就是我所相信的……这样的事情——我们能知道些什么呢?……我们只能把一切留给上帝……”
她突然想到一个念头,浑身哆嗦了一下。指指外面,她喘着粗气说:“也许他会杀了她……他做得出的……那可糟透了……”
阿内伊望着她,甚至稍微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毫无疑问,她认为这些都是费话。她用平静的声音擂嘴说:“你现在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探长?”
“什么也没有!”
她并不追问下去,可是她显得心神不定。
“你瞧,”梅格雷继续说,“有奥斯廷的帽子。咱们不能忘了它。你听到过杜克洛教授的观点,是不是?毫无疑问,你看过梅罗兹的著作,他提到,有一条规则比其他一切规则更重要:别让你自己被心理上的考虑所诱惑。坚持物证,不管它可能把你领到什么地方,追查到底……”
简直不可能说清楚他是在嘲笑呢,还是认真的。
“有物证嘛:一顶帽子,还有那个雪茄烟头。有人带到这儿来的,要不,就是从外面扔进来的……”
“我没法相信奥斯廷……”波平加太太开始说,与其说她是在对别人说,倒不如说她是在对自己说。后来,她突然抬头看,继续说,“这倒叫我想起一件我已经忘了的事情……”可是她突然停住嘴,好像害怕话己经说得太多和害怕她的话可能产生的影响似的。
“什么事情?”
“没什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务必请告诉我们。”
“孔拉德从前经常到沃屈姆岛的沙滩,去打海豹……”
“怎么样?……”
“贝彻总是跟他们一起去。这一类事情她总是乐意去干的。而且在这儿——荷兰!我们允许姑娘们有许多自由……”
“他们去过夜吗?”
“有时候一夜,有时候两夜……”
她挥挥手,好像设法要把那个幻象撵走似的。
“不……我真不该想到这件事的……那太糟了……太糟了……”
现在,眼泪涌出来了。伤心的哽咽马上就要发作。可是在发作以前,阿内伊把双手放在她姐姐的两个肩膀上,轻轻地把她推出房间。
七 皮伊佩卡姆普的午宴
梅格雷一来到他的旅馆里,就觉察到有件不寻常的事情在进行。
上一天黄昏,他在教授的桌子旁的一张桌子前吃晚饭。可是现在三个位子摆在房间中央圆桌旁。桌布雪白,折痕还没有平哩。还有,给每个人摆了三个玻璃酒杯,在荷兰只有在盛大的场面才这样排场。
探长一跨过门槛,皮伊佩卡姆普就向他问好,伸出了一只手,走上前来迎接他。那个荷兰人的脸上流露出微笑,一个心里藏着叫人料想不到的高兴事情的人的微笑。
他穿着他最好的衣服。领子肯定有三英寸高——常礼服。他的胡子刮得精光,看来他是直接从理发师那儿来的,因为房间里有一股浓郁的紫罗兰洗发剂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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