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适合繁殖生长的季节。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治疗室里传来一声怪响,像人在吞咽下一大口冷水时发出的咕噜声。那是什么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擦干眼泪,小心地走近治疗室,推开关着的门。
那声音立刻消失了,房间里蓝紫色的光映着那些医疗器械,显得格外阴森。
我关了紫外线,打开日光灯,寻找着可能发出响声的物体。
房间里充满刺鼻的紫外消毒异味。
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可正当我满怀困惑准备离开时,那声音突然又响了。
——下水管道!!是从下水管道里发出来的!那支塑料下水管道就像一支怪物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咕咕声。
我靠近了洗手槽,慢慢蹲下去查看。
那里面有什么?我的心剧烈地跳着,伸手去摸管道的表面,忽然间,感觉管道里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的手指,虽然隔着一层软塑料,但那种触觉是很实实在在的,怪异的温热感从我的手指端弥漫上来。
我像触了电似地收回手指,脸色发白,站起来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轰隆隆地冲了下去。
刚才那种异样的触觉十分不舒服,我又想呕吐了,我趴在洗水槽上面干呕,但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该死的男人!
几分钟后,我关了水龙头,静立了一刻钟,那声音没有再出现,彻底消失了。我放下心来,也许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对,是幻觉!我安慰自己。
我又开始洗手,每次都按照繁琐的程序洗上好几遍。当我甩干手指上的水滴,转身想出去时,赫然看到小米像个幽灵似的站在治疗室门口,她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小米是个护士,在有病人时,还兼当助产士,也是我的死党,
“你想吓死我啊?一声不响站在门口。”我生气道。
“真美丽,身体不舒服吗?我看到你刚才好像在呕吐。”她问。
“没事,没事,昨晚吃坏了东西。”我从她身边走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走了过来,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坐到诊凳上。
“你的脸色好哦,是不是男朋友欺负你了?”她追问道。
等会就要下班了,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提包,一边说:“你烦不烦啊,管好自己的男朋友就行了。”
小米凑了上来,一脸神秘兮兮地说:“真美丽,我跟你说吧,昨天晚上小秦值班,她说,听见你的治疗室里有小孩哭。”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那可是全医院阴气最重的房间,你想想,不知有多少个小孩子的魂灵附在那条下水管道里呢?”说到这里,小米自己也打了个颤。
我不自觉得向治疗室的门瞅了一眼,仿佛里面真的有怪东西。虽然我们是学医的,不相信鬼怪,但医院里往往流行着很多怪谈,说起来就像真的一样。比如一个男医生深夜里在值班室的值班时,突然看到窗玻璃外贴着一只苍白的手,可他所在的地方是在四层楼,根本不可能有人躲在墙外搞恶作剧;护士在走廊碰到本不应该起床的危重病人走过身边,到那病人的床前一看,那人已经死了;还有半夜里出现在急诊室外的鲜血,血迹滴了一段路,又神秘消失了,但那一夜却没有任何外伤急诊病人。诸如此类的传说,第二天会说得人心惶惶的。
我想起了下水管道里的怪声,吓得掩着耳朵喊:“你不要说了!”
小米哈哈笑起来:“还真把你吓着了?因为瞧你不开心的样,想跟你开个玩笑,逗你玩呢,喂,不要紧吧?”
我松了一口气,打了她一下,骂道:“你好无聊!”
下了班,我回到单身宿舍,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江峰,一会儿想到罗可可打下的两个月浑身白毛的胚胎,一会儿又想到下水管道里的怪声,头痛得厉害,连饭也不想吃,就把自己投入被窝。
正在迷迷糊糊间,手机突然响了,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急忙拿过手机,原以为是江峰的电话,却没想到是B超室的冯月月打来的,我有些失望。
“喂,什么事啊?”我无精打采地问。
“嗨!有生意上门了,我跟你说,我这有个病人,别人介绍过来的,七个月,你安排一下哦。这病人出手可大方了,愿意出双倍的钱,她家只想要一个男孩。”冯月月有些激动地说。
“就这事啊?你明天跟我说得了,我都在睡了。”我连连打呵欠。
“你怎么了?这么消沉?”冯月月有些奇怪。
“唔,没什么,我知道这事了,明天你叫她来吧。我睡了。”我挂上手机,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小米的话又一声响在耳边,她说得没错,我那间治疗室确实是整个医院阴气最重的房间。如果这世界上真有魂灵,除了本不该出生的孩子外,还有很多本来该出生的孩子的魂灵在这儿逗留着,而且它们大多是女婴。
小秦该不会真的听到那房间里有小孩的哭声吧?
我越想越怕,仿佛觉得黑暗里有很多头大身小的婴儿的影子慢慢爬过来,它们在我的床边围着,口中模糊地叫着“妈妈妈妈”。
我像梦魇般坐起身,打开了灯,婴儿的影子立刻消失了,那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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