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红……袖……”
我想弄清楚,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蓄能灯的光线照着陈旧的楼梯,在几米之外,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仿佛在向一口深井里走去。
楼梯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我的脚步声也变得异常孤寂,似乎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中,传来瘆人的回音。
到了三楼,才知道那忽隐忽现的声音是从二楼发出的,但到了二楼,又感觉是在底楼传上来的。
我终于站在底楼空荡荡的大厅堂内。
那声音更清晰了,仿佛近在咫尺。
“……红……袖……红……袖……”这声音似乎是一个伤心欲绝的老人在亲人的尸体边悲泣。
我强鼓起勇气,寻找声音的来源。我的灯光猛然打在了那尊诡异的魁星泥塑上,赫然发现,声音竟然是从这尊泥塑上发出来的。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手里的灯也不自觉地晃动,摇曳的光影使这尊泥塑变得更为恐怖。
泥塑竟然在悲泣!
我的心脏狂跳着,慢慢接近了魁星塑像。魁星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让人不敢正视。我走到它面前,却发现那声音并非是魁星像发出的,而是从泥塑下的地底传上来的。
下面有人?
我蹲下了身子,跪在地板上,强烈的好奇心吸引着我,我用力推开了这尊塑像。
塑像下面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小门,原来这里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密室,现在,我终于确认了声音的来源。
这个躲在地下室悲泣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拉开了小门,下面却露出一口黑洞洞的井,我用蓄能灯照着那井,似乎看不到底。
“是谁?是谁在里边?”我高声问道。
那悲泣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骇人的寂静,仿佛里面是一个坟墓。
我在魁星楼四处找着,终于找到一架五米长的竹梯,把它架在井口,梯子的长度刚好到井边。
我壮着胆爬了下去。等双脚踏到实地,我举起蓄能灯向里面看去,发现井底有一个水平的密道。
我弯着腰,提着蓄能灯,小心地往密道深处走去,密道很小,感觉像是走入了某种蛇类的喉管,又像在一条古墓道里行走。
密道的四壁渗着潮湿的水滴,很肮脏,这里也许是在月亮河的河底。
“里面有人吗?”我又喊道。
我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就在不远处的黑暗里,这喘息声就像个垂死的老人发出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朝那喘息声走了过去,只见在密道的尽头,有一扇半掩的小木门,门缝里面黑得吓人。
——那人就在这密室内!
当我的手推开木门,腐朽的木片纷纷掉落,一股腐败之气扑鼻而来。
我弯着腰走进了密室,高高举起灯,终于看清了室内的东西。
在我面前赫然端坐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僵尸般的老人!他那死水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差点吓得我把蓄能灯掉在地上。
这个老人竟然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青色长袍,打着满清时期的长辫,白色的长辫子像蛇一样拖到地上,嘴边挂着及胸的枯白长须,脸上毫无血色,凄白阴森,瘦得像具骷髅,只有眼瞳里透出的少许生气,才证明他是一个活人。
“你是谁?”我颤声问道。
那老人没有回答我,只是出神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寒。
“你……是解家的人?”过了很久,他从那两片青紫色的干裂嘴唇里挤出一句问话。
“不,不是。”我回答。
“你是来读书的?”他又问。
我迟疑了片刻,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算是吧。”我说。
他微微颌首,好像明白了什么。
“请坐。”他指了指前面的蒲团。
那蒲团已经快烂穿了,但是,我还是坐了上去,那一刻,我并没有想到要回身逃跑。
我把蓄能灯放在我和他的中间,白色的荧光映得这间密室很阴森。
“很长时间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人。”他叹气说,这叹息声很熟悉,我在那个恐怖的短梦里听到过。
我骇然大惊,墙壁上流血的字又闪现在眼前,他到底是谁?是人是鬼?我心中恐惧到极点。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是那样真实,根本不像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鬼魂。
“你是谁?你,你为什么在这儿?”我又鼓起勇气问。
他沉默了一会,仿佛闭目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十多年前,有个人也来过这儿,他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现在,我把这个故事也讲给你听。等你听完,就会明白。”
我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你可听过《美人书》?”
“《美人书》?是清代的那本禁毁小说?”我问。
他摇了摇头,无牙的嘴像只软件动物般蠕动了一下,说:“《美人书》并非小说,它的与众不同,不在内容,在于它特殊的纸张材质,它是魁星楼的宝中之宝。每一个登上魁星楼的读书人,都想一览它的芳踪,可惜没有人实现这个愿望,传说除了魁星楼主人,谁也没见过它。人们都在猜测,也许,这只是魁星楼精心泡制的谎言,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美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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