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与创造之时(马修·斯卡德系列之二)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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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他说没有人打电话找我。我上楼走向房间,先注意看是否有灯光从门缝底下露出来。没有,但这不表示没事。我再看锁边有没有刮痕。没有,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这些旅馆的锁只要用牙线棒就可以弄开。我开了门,除了家具外没有别的,东西都在原处。我开灯,关门,上锁,举起双手看,手指还在发抖。

  我勉强支撑着倒了杯烈酒喝下去,有那么一会儿胃也在抖,我以为威士忌会下不去,但还是下去了。我撕了张纸片写下几个字母跟数字,放进皮夹里。我脱掉衣服,站在莲蓬头下冲掉一身的汗,最糟糕的那种汗——一半是由于用尽力气,一半是由于本能的恐惧。

  我正在擦干身体时电话响了。我不想接,我知道将会听到什么。

  “那只是警告,斯卡德。”

  “狗屎!你已经试过了,但你还不够好。”

  “真的动手时,我们不会失手的。”

  我叫他滚一边去就挂了电话。几秒钟后我拿起电话告诉雅各布九点叫醒我,在那之前不接电话。然后我上床去,看看是否能睡着。我睡得比预期的好。夜里只醒来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梦,可以让弗洛伊德派心理学家无聊得哭出来,它毫无想象力,全无象征意义。梦境都是我从阿姆斯特朗酒吧出来,车子向我冲过来,只是在梦中驾驶员的技术更好,也更有胆量向我一直追击。就在他正打算夹死我前,梦醒了,我两手紧握成拳,心脏砰砰跳。

  那样的梦,我想是一种心理保护措施,潜意识里你在梦中经历那些你无法掌握的事,使得那些最可怕的部分不再那么吓人。我不知道那些梦的影响有多大,但是七点半我第三次从梦中醒来时,觉得好过多了。有人想要干掉我,而那正是我故意刺激别人去做的。他没有得手,而那也正是我所期望的。

  我想着那通电话,不是万宝路人,我有理由肯定这一点。那声音比较老,大约与我年龄相仿,而且那口音是道地的纽约人。

  看来至少有两个人在对付我。车上有几个人?我试着回想车子向我冲过来时短促的一瞥:车前灯照着我的眼睛,没看到什么,而当我再转身时,车子已冲出好一段距离,车速又快,我只来得及记车牌号码,没法数人头。

  我下楼吃早餐,但只解决了一杯咖啡和一片吐司。我从贩卖机买了包烟,点了三根配咖啡,这是两个月以来我首次抽烟,它们让我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抽了三根后,我把那包烟留在桌上就出去了。

  我到中央街,进入赃车小组办公室,一个脸颊红嫩的新手问我有什么事。办公室有六名警察,而我一个也不认识。我问雷伊·兰道尔在不在。

  “退休几个月了,”他说,又问另一个警察,“嘿,杰里,雷伊什么时候退休的?”

  “应该是十月吧。”

  他转向我,“雷伊是十月退休的,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是私事。”我说。

  “我可以找到他的地址,如果你愿意等一下的话。”

  我告诉他没什么重要的事。雷伊退休了让我颇为意外,他好像还不到退休年龄。然而,他年纪比我大,仔细想想,我在警界干了十五年,离开也有五年多,连我自己也已到了退休年龄。

  也许这孩子可以让我看看失车名单,如果这样我就必须告诉他我是谁,还得扯一些无聊的闲话,所以我离开那栋建筑走向地铁站。一辆空出租车驶过来时,我改变主意,拦下它,告诉司机我要去第六分局。

  他不知道在哪儿。几年前,如果你想开出租就必须随时随地知道最近的医院、警局。消防队在哪里。我不知道这样的测验是什么时候取消的,但是现在,只要你是活人就可以了。

  我告诉他在西十街,他很顺利地找到了地方。我走进埃迪·凯勒的办公室,他正在看《每日新闻》上一则让他很不高兴的报导。

  “该死的特别检察官,”他说,“这家伙除了惹人厌以外还能做什么?”

  “他常常上报。”

  “是啊,大概他想当州长吧?”

  我想起哈森达尔。“每个人都想当州长。”

  “那是他妈的事实。为什么你能看出这一点?”

  “你问错人了,埃迪。我不知道为什么任何人都想当个人物。”

  他冷眼打量我,说:“妈的,你就老想当警察。”

  “打从小时候就这样。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想过要做其他行业。”

  “我也是,老想着要佩戴徽章,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在想,这大概是跟我们成长的经历有关,街角的警察受到大家的尊敬,小时候看的电影中的警察,也都是好人。”

  “不知道。他们总是在最后一幕把贾克奈①干掉。”

  ①詹姆斯·贾克奈(1899—1986),美国著名演员,善演反派角色,他于1942年以《胜利之歌》一片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是啊,那是他咎由自取。你眼见他的所做所为,为他做的事发疯,而你却希望他最后买个农庄就此终老一生。坐啊,马修,最近很少看到你,要咖啡吗?”

  我摇头坐下了。他拿起烟灰缸里一支熄掉的雪茄点着,我从皮夹拿出二十五元放他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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