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妇站了起来。其他人俯向舷墙。人们看见船长急促地爬上船尾的楼梯上。
这一切突然地发生。
在全神贯注于自己的伊莎伯勒和西门一点也没有感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千百声可怕的呼喊从整条船上响起,从右到左,从船头到船尾,甚至从船底,好像人们的头脑萦绕着一些可能发生的事件,好像从离岸的时刻起,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窥视着微小的预示信号。
可怕的景象!好像船头对准一个目标中心似的,在三百米远的前方,一个麦束形的水柱冲出了海面,在天空散开岩石、泥流、水柱,然后在汹涌的波涛的圆形中和半露的深渊中落下。飓风带着野兽的吼叫在混乱中旋转。
突然间,在惊呆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片沉寂,这是在不可避免的灾难来临之前的死亡的沉寂。接着,一声撕裂空间的响雷传来。接着,船长站在他的岗位上,大声发号施令,试图盖过所有可怕的声音。
在一秒钟内,人们还希望着得救。船只拼命挣扎,好像要在一条切线上滑出它将掉进去的可怕圆圈之外。徒然的希望!这圆圈又再扩大了。水波涌起迫近。一堆石头压坏了船的烟窗。
呼喊声和旅客的惊惧又发生了,大家盲目地涌向救生艇,一片混乱……
西门不再犹豫。伊莎伯勒是个游泳能手。必须试试冒险。
“来吧,”他对站在他旁边用手搂着他的少女说,“来吧,快。”
当她本能地抗拒所建议的行动时,他更用力地抓住她。
她恳求他说:
“啊!这多可怕……这些小孩子……那哭泣的小女孩……我们不能救他们么?”
“来吧。”他以主宰者的口吻说。
她还在抗拒。于是他双手捧着她的头,吻她的嘴唇。
“来吧,亲爱的,来吧。”
少女支持不住了。他扶起她,跨过舷墙。
“不要害怕,”他说,“我负责一切。”
“我不害怕,”她说,“和你在一起我不害怕……”
他们两人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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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西门,永别了
那条驶过“玛丽王后号”的游艇“海狸号”二十分钟后救了他们。至于那从迪埃普开来的船“戈城号”,经后来的调查,当时船员和乘客强迫船长逃离了出事的地点。人们看到了巨大的龙卷风,船头被抛到波浪之上,船身整个立起来,然后像落在弹坑里那样掉下,海洋在翻滚,好像在疯狂的力量的攻击下爆裂开,波浪在圆圈内疯狂地旋转。这一切是那样可怕,以致女人们晕倒,男人则用手枪威胁船长离开。
“海狸号”开始时也曾逃走,但保泽伯爵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西门手上挥动的手帕,便不顾他的朋友们的拼命反对,在获得水手们同意后绕了个急弯,但同时也避开和危险的区域接触。
海面平静下来了。这次爆发经历了大概不过一分钟。现在大家可以说海怪休息了,像野兽饱餐肉食后那样满足了。狂风平息了。旋风分散成为对抗的气流,互相斗争,彼此消灭,再没有翻滚的波涛,没有浮起的泡沫。轻拍的小浪在沉没的船上展开一条巨大的起皱的尸布,在这尸布下演完了五百人死亡的悲剧。
到了这种时候,营救就比较容易了。伊莎伯勒和西门两人在还能坚持一些时间时被救起,并被送到游艇的两个舱房里,人们给他们拿来了替换的衣服。伊莎伯勒甚至没有晕倒。船马上就开走了,大家都想赶紧离开那可怕的地点。海面突然的平静似乎和它的汹涌一样危险。
直到法国海面,一直平安无事。天气正常。但给人以沉闷和威胁感。西门·迪博克换好衣服后立即去会见伯爵和他的朋友们。关于巴克菲勒小姐,他感到一点尴尬,他谈到她时把她当为在“玛丽王后号”上偶然碰到的一位女友,在发生沉船事件时他正在她身旁。
其余的事,人家没有问他。大家仍然感到担心,总想到会发生什么事,还有别的事件在酝酿中。大家都感到看不见的暗藏的敌人在周围。
西门两次下到伊莎伯勒的舱房去,但房门关着,没有一点声音。西门知道她从疲乏中恢复过来后,已经忘记危险,但还在对她所看见的事感到害怕。至于他自己,他仍然感到沉重,仍摆脱不了那可怕的景象,这景象不像是一件真实事件的回忆,而像是恶梦。这是真的么?那三个面孔严肃的牧师、四个幸福快乐的男孩子、他们的父母、那啼哭的小女孩、那向伊莎伯勒微笑的婴儿,还有船长和那些乘“玛丽王后号”的许多旅客都不再活着了?
下午四时左右,那显得更黑更浓厚的云彩占满了天空。人们已感到飓风以急剧的速度卷起,将通过大西洋吹入英法海峡的狭窄通道里,把它们摧毁的力量与大海深处显现的神秘力量已混和起来。天边变暗了。云彩在天边裂开。
不过游艇已接近迪埃普。
伯爵和西门·迪博克用望远镜看着,发出同样的叫喊声,同时被意外的景象所震动。在沿着广阔沙滩边上的像砖石建造的高大堡垒的一行建筑物中,他们清楚地看到中间的两个大宾馆“皇家”和“阿斯多里亚”的屋顶和顶层已坍塌。不久他们又看见其它的房子在摇晃、倾斜、裂开、半坍倒。忽然从一所房子里冒出了火焰,几分钟后,变为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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