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绪突然用有点野性、有点粗的声音说:“对呀!来吧!尽量地缠吧!”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之前对她有所误解了。
我常在想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应该是会早早结婚,然后当个幸福的新娘。我会那么想,可能是因为自以为她温柔体贴又有包容力、但却缺乏纤细、感性的一面(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绪)。
不过,她讲话口气那么强势,也让她受到了许多伤害。她也提到曾因为伤害过别人,而感到悔恨、晚上无法入眠。
我真是个傲慢的人,不知不觉中,我一直觉得只有我才会受到伤害,只有我才会因为受到伤害而痛苦。对于丹绪,我在心里向她道歉,然后对她说:“试着缠上绷带看看吧!虽然不是我们毕业的学校,不过那都无所谓了。”我从长袖T恤口袋中拿出绷带,交给迪诺。
“那我们就先缠一个象征性的来当作代表吧!”
他在关住校门的铁门上,将绷带分成四人份、缠了四层,然后再用身上的美工刀切断,把两端绑起来。
黑漆漆、令人难以接近的冰冷铁门,被缠上像是白色缎带的绷带,看起来像是变成受了伤、令人怜爱的“铁门小子”。
基摩一边把雨衣的帽子往后拨一边说:“不过这些绷带好像变成是针对大家的伤害而缠的耶!如果不是只针对迪诺的伤害来包扎的话,感觉就不像是入会的仪式了呀!”
不知不觉中雨停了。迪诺说了一句:“OK,我知道了!”就又开始往前飙。
他们继续往北区的深处前进,经过鬼栖川,越过久远大桥,最后来到了河畔动力大型高级饭店。在乡下城镇里虽然拥有气派名称的饭店,但大家都叫它河畔旅馆,而且听说有一半以上的市民都在这里举行婚礼。
迪诺的表哥也在三年前举行婚礼,结果来宾之一的精密机器厂商东京总公司的部长喝醉了酒,在喜宴上斥责迪诺的父亲说工厂效率太差,甚至对在旁边的迪诺都很火大。
我说那应该算是迪诺父亲的伤害才对,而他也表示认同,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
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换条路走,因为如果再往前直走的话,会经过以前在春天跟我分手那个人的家。我不会用什么前男友来称呼他,不管是分手也好,两人之间有发生什么事也好,我都不觉得对我来说有任何伤害。像他个性那么轻浮草率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被他伤到。但却还是会不想和他面对面,不会想要和他说话,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慢慢地,我们接近他的家,只是那个家对我来说已经渐渐没有任何感觉,而是像从小累积的梦想、在远方肉眼所看不到的星星,瞬间失去光芒,暗淡无光。
这应该还是算一种伤害吧!虽然自己不那么觉得,但现在应该还在淌着血吧!
不过我并没打算要大家帮我在这里缠上绷带,因为我到现在还不认为这会对所有的伤害有效。不,或许多少会有效,但我觉得并不是其他的人也会将自己所有的伤害说出来。因为那需要另一种勇气,彼此之间也需要另一种信任。然后那些勇气及信任,想必带有许多自己一个人所治好的伤痛。
我在想,在孤独中静静等待愈合的伤口……那伤痕的数量,让我们能够和他人之间建立一种比起以往不同的勇气及信赖。相反地,如果是能向人坦诚的伤痛,那就尽管说出来,然后再替他缠上绷带不是很好吗?我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这样小小的要求应该是可以被其他人体谅的吧!
我们经过了他的家门前。一回头看,基摩正看着那间房子,让我想起他也是基摩曾经心怡的对象。而丹绪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无意识地转移视线,看着因为下雨水流变多的河川。
再往前走一会儿之后,迪诺的速度突然减弱了。我们紧急地闪过他,停在他前面。迪诺踩踏板愈跺愈无力,叫他也没响应,好像哪里在痛似的低下头,最后终于停下了脚踏车。
这里是个三叉路口,周围都是住宅,看起来没什么东西。在路口前方停下来的我们,问他是不是肚子痛。他无力地低着头,不时往右转方向的路看,看起来好像是在犹豫要转还是不转。
我叫住他说:“怎么了啊?你要在那里转弯吗?”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回到迪诺停下来的地方。
迪诺还是一直低着头,以比起之前还要沉重的语气回我们:“……妳们不是吗?”
“那个,对妳们来说不是吗?……那个,跟妳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们三个人互对着眼,往那条路瞄了一下。看起来那条路上应该没有幼儿园,没有学校,也没有什么商店,而是一堆住宅才是。
我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前面有地方需要缠绷带吗?”
迪诺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地说:“……看来还是没什么用呀。就算缠上绷带我想也于事无补。”接着又露出令人熟悉、轻浮的笑容说:“哎,其实在这前面住着一位诱拐我的妇女。原本想为失去童贞的自己缠上绷带,不过想想充满爱和欲望的风流时光其实也不枉青春。好,我们走吧!”
他又突然开始飚车,大声说这个地点就先搁着。我们也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但也拿他没辄,只好追赶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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