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摩担心地说:“可是,你确定大家都会很老实地将自己的伤痛坦白吗?”或许因为丹绪也和基摩一样身为网页管理者,她也表示:“其实对方所讲的是不是真的伤,我们也很难去断定呀!反正对方是希望被治愈才,会找我们去缠绷带的嘛,如果不是真的那多可悲呀!”
我就说:“与其去怀疑,不管是多么小的伤,只要是能缠上绷带的地方,就都去看看吧!”
“只要觉得很难过,不管什么事我们还是认定它是种伤痛吧!即便是任何人都会经历的事,其伤痛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了解。”因为我说的这句话是迪诺曾对我说过的,所以我回头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迪诺已经开始用绷带将石灯笼中间的部份缠起来了。问他在干嘛,他就回说:“以前在这里举行祭典的时候,一个小男孩被一个感觉像是他爸爸的男人骂说别哭了,还被打。虽然让我觉得很不爽,不过当时我也才小六,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他,所以到这里才会想起这件事……事到如今,虽然已经找不到那个小男孩,因为觉得能对他说的只有对不起,所以才会想要替他缠上镚带。”
任何人都会因某种形式而受伤,如果每个人全部都要缠绷带的话,那么全日本,不,全世界不就到处充满了绷带……。突然间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缠满了绷带的地球。
似乎已经进入了梅雨季节,开在小住宅区墙边花圃里的紫陽花,在街灯下就像是白色小花浮在空中,蒙眬地摇曳着。
我从阳台探出头来,望着两个礼拜前开在同一花圃角落的栀子花,虽然大家都说闻起来像是香草的味道,但我一点都不觉得。不是因为我在四楼而闻不到,即使靠在它旁边也闻不出来。
在这个城塡中,不论是花朵、台风或是下雨都闻不出什么味道。
不过……每次妈妈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说:“好香的味道呀!”有时候也会说是栀子花,或别人家庭院里开的丹桂的味道。风一吹来,她就会说:“是栗子花的味道耶!”要不说:“好像有人在烧东西耶!”等到下雨的时候她就会说:“有青蛙的味道。”或是吸两口雨刚停时的空气说:“有蜗牛的味道耶!”
然而我却都没感觉到。弟弟也常很生气地说:“你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啦!”
和丹绪说了这件事后她们也回答说根本闻不出什么味道。
所以,住在这城塡里的我们、包括我们之后的世代,无论对于味道的感受或有关味道的记忆……一点一滴都失去了。
弟弟小学的时候,每次遇到妈妈提到有关味道的事,就会一副很无趣的态度说:
“反正闻不出味道又没差,又不会死!”我想,弟弟没办法和妈妈分享到相同感觉,又因为年纪小所以觉得很不甘心吧!
而我,不是不甘心,而是觉得很孤单。像是料理的味道我就能懂,其他像香水或芳香剂我也能分得出来。不过,风雨及自然的花草树木所散发出的细微芳香,我却都闻不出来,那感觉就好像……要出生在这世上时,大家把应该握在手中的珍珠搞丢了(日本
传说:出生时,手上握着的珍珠上会写着真命天子的名字),想哭诉“为什么我没有?”的无助失落感,令人觉得心里憋得慌。
从花圃往上看,能看到灯火闪耀、更宽广的街景,再往上看的话,天空的星星愈变愈小、愈模糊,隔着一段距离看的话勉强还能看到三、四颗。
弟弟现在正为了买晚餐的便当而奔跑着,那是因为他抱怨我做的菜不是冷冻或微波的东西,要不就是味道很奇怪,我就回他:“那么爱抱怨就自己去做啊!”所以我们现在是采每天轮班制。结果第一天他就把白饭煮得比麻糈还软,把肉都给烤焦了,然后丢了一句“我做的菜还真糟”,依旧还是冲向了便利商店。
妈妈因为工作还没回来,听说她们公司也开始采用较多的派遣社员,因此为了雇用问题而和公司有所纠纷。有时候还会叹气地说:“做出那样的东西真的好吗?”(当时我在想,她可能是在讲因为派遣的人增加,所以产品的质量都降低的事吧……)
有时候她还忙到连澡都没洗就一头倒在沙发床上,所以我根本没机会跟她商量我毕业后的打算。
什么事都不顺利。
刚才在神社大家要分开的时候,迪诺问我:“成员只有我们四个人而已吗?我以为还有多几个人咧!再多个两、三人一起轮流的话不是比较轻松吗?”
那个时候我马上回他:“其实,还有另外两个人。”然后对着傻眼的丹绪说:“嘿,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从前俱乐部的那两个啊!”丹绪虽然感到很迷惑,但还是回我:“嗯,对啊,还有两个人呀!”但分开之后她打了电话给我,很担心地说:“没间题吗?……你真的要找那两个人加入啊?”
怎么可能会没问题,别说说服她们两个了,我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这时候我又再度认为自己缺少了某些东西,觉得自己是个很没内容的人。
突然间,从天空传来有如低沉嘶吼的声音。一闪一闪的光芒,划过夜空的另一端。
从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得到。如果看得到的话,不知是什么样子。应该是很微薄吧?还是很污秽呢?这些星星,不知道看起来会如何?难道也是伤痕累累到需要用绷带包个好几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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