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突然沉重了起来。
“我居然跟那些讲话不经过大脑的人一样,真是糟糕呀!让我以死来谢罪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
当我的目光移向他那边的一瞬间,快要卷好的绷带被晴朗天空下的风一吹,从我手中滑落。
楼顶被高高的铁丝网围住,顶端的部份还往内侧弯曲,是为了不让人容易跨越而设计的。于是绷带就乘着风,彷佛白蛇一般地,呈波浪状轻轻地越过了铁丝网。
在蓝天中肆意飞舞的绷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美。
“哇……妳不觉得蛮漂亮的吗?”
没想到他要说的跟我心里想的一样。此时绷带突然像是全身无力般地坠落于大楼之间。
“要不要我拿新的绷带给妳啊?”
他从长椅站了起来,没想到他长得还蛮高的。
我回答:“不用了,我自己还有。”把放在地上的包包拿在手上,准备逃离现场。
“我叫做井出野辰耶,我的好朋友都叫我迪诺。妳也可以那样叫我。这听起来很像是意大利贵族的名字吧?像是‘迪诺查理’之类的。那,妳叫做什么名字咧?”
眼看着快被他制伏,感觉暗藏一股危机,于是我慌张地将张开的嘴合起来。
“什么嘛,干嘛不跟我讲妳的名字啊?算了。那就给我一个吻好了。”
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呀?真的是有够怪异。当我想装作没听到的时候,他就说:
“妳的脸长得那么讨人喜欢,作我最后一个接吻对象的话应该勉强及格吧!”
讨人喜欢的脸……勉强及格……。当下我打破了沉默说:
“吵死了,变态。拜托你别吵我!”
“哇哇哇,生气了啊?我该不会就这样被甩了吧。看来还是去死好了。”
这家伙真的不是个普通人,心想还是早点撤退比较好,于是我从他背后往出口的地方走去。不过,他却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回头看,害我反而有点在意。
“那个……你刚说的那句话,该不会是当真的吧?”我停下脚步,对着他的侧脸说着。
于是那个自称迪诺的少年回头看着我说:
“啊,你是说死那件事吗?我是当真的啊!我现在就要跨过铁丝网、去追刚才飘走的绷带。”
“你疯啦?别闹了吧!你在胡说什么啊!”
“死才不是件蠢事,那是一种神圣的安息、懦弱的逃避、轮回转世、也是一种爱的表现。”
完全没办法再跟他耗下去了,不过又觉得要是他当真的话好像会是我的错,于是忍不住对他说:
“要死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至少你不要在我走后没多久就去死。”
“死怎会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呢?要是我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下面还有人在走路,所以很有可能会酿成大意外;再来也会有人来收拾尸体,这样医院的形象也会因此变差。而且不只是家人,对于周围的人也将会造成某些心理负担。”
“什么嘛……是你自己说要死的耶!”
“是没错啊,不过你干嘛一直说死是我自己个人的事啊?我只是把别人用的词顺势直接拿来用而已啊!我看你是觉得花脑筋想很麻烦,才会把‘自己个人的事’这种话丢向我的吧?”
此时的我辞穷了,虽然我不是很懂他说的话,总之很不甘心自己回不了嘴。然后他突然露出落寞的表情,笑着说:
“嘿嘿,搞不好妳是担心我才那么说的,真是不好意思呀……。不过,因为把妳的伤误认为是割腕自殺的伤口,被妳说和妳学校里的那群人是同类的事,还有被妳甩了的事,我受伤了;换句话说,这个地方流着我的血,而且我已经快无法忍受那样的痛。因为令我受伤的事一直在发生。”
他的话语,沉重地在我耳边回荡着。扫瞄他全身后,没发现到什么。当然,现场也没有流着什么血。虽然搞不太懂他的意思,还是直觉地回了他一句:
“那你把血止住不就好了吗?”
他那忧郁的表情彷佛把我讲的话完全捣碎,过了一会儿,沉重的皱眉渐渐绽开,变得开朗了起来。
“对喔,这方法还不错……,那妳给我一些绷带吧!妳不是说妳手上还有吗?”
他慢慢地走近。我很怕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于是从包包中拿出绷带,交给了他。
那个自称迪诺的家伙,露出令人意外的愉快笑容说:
“谢啦!妳刚才的建议很有趣。”
向我拿了绷带后,他就回到刚才所坐的长椅上。他把绷带拉开,在长椅的靠背处绕了两圈,然后用牙齿咬出裂缝。利用绷带两端打成一个蝴蝶结之后,看起来好像是在帮长椅包扎伤口。
接着迪诺又走到我刚站的地方,把绷带穿过铁丝网,拉了差不多三十公分,然后再拉回来,做成一个圆圈状,两端再打上蝴蝶结。
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缠上绷带后,刚才还流着红色血液,现在感觉就好像被漂亮地包扎着。
“这样就好了,血止住了。”
迪诺回头笑了一下。
看得入神的我,也不禁笑了起来。风景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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