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里的百叶箱、饲养小动物的木屋、单杠铁杆上的绷带也都不见了。迪诺毕业的中学校门、图书馆、儿童馆、神社的牌坊、站前的公车站牌上也没了。车站的地下链接通道里,因为是天花板的电线所以应该还留着,不过我却没有前去确认的勇气。
我无力地踩着脚踏车踏板,平常可以一口气就爬上坡道的,我也一下子就从脚踏车跳下来,推着上坡道。我回到房间,像是要逃避般地走向阳台。夕阳也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天色变黑的程度和早上没什么两样,花圃里的向日葵都枯萎了。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吗?难道做任何事不管再怎么努力或多认真,过没多久就都会变成泡影吗?不是只有绷带不见了,连那时大家高昂的热情、好朋友之间所感受到的信赖感、我们自身的存在价値也都没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世界上呢?一个人、精疲力尽、到一
无所有……。
我从胸腔底部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把头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下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栏杆有多冰冷。我回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觉得很有趣,不禁想要笑出来。还喃喃自语说真是不得了呢。
因为我刚才有了一个想法:“那我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冰冷的吧。”如果那样高昂的热情和信赖感都不存在了,那么不就和死的时候一样了吗?
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已经有相当足够的理由了。并不是无意识的,也不是很草率的想法。现在的我有着明确的求死理由。自己觉得曾经失去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足够理由或动机,不知不觉地回来了。或者说,重新诞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喂,喂”一个声音很急促的女生声音,之前好像没听过。
连对方跟我说:“您好,我是本桥阿花里的母亲”时,过了五秒我才发现那是田宝的母亲。
“不知道我们家的阿花里有没有在妳们家呢?”
听田宝她妈说,从今天早上去学校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我看了一下手表,晚上七点十五分。虽然已经天黑了,但连我们家念国中的笨老弟都还没回家。虽然我是觉得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但她妈妈就说:“田宝说她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可是两点开始的补习和四点开始的英文会话课她都没去上,而且她应该也知道家教老师六点会来上课,但都联络不到她。我想说妳和她从小学就一直玩在一起,而且好像是梅雨季节的时候吧,听说妳也来过我们家,我想说妳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去看她的联络电话薄。”
我想起和田宝尴尬的分开方式,就跟她妈说与其找我,还不如去跟她髙中朋友联络会比较有用吧!
但她妈说当然有联络过了。田宝也有带手机,应该是还有电,但没人响应。我渐渐感到不安,原本想跟她妈说要不要报警会比较好,但我想说她妈可能有考虑过,又怕讲出来会太失礼。
我想说她妈应该想要的是这个答案吧!我就说:“我知道了。那我也来联络几个朋友看看吧!”
在那之后我马上和丹绪联络,也有打给丽丝琦,但她们两个都说不知道。我也答应她们如果知道状况就马上通知她们,总之先打给田宝看看。
但她还是没接。我想如果传简讯的话,她应该会看,我就发了一封讯息:“田宝,妳现在在哪里呀?妳的家人和大家都很担心妳。赶快跟我们联络吧!”我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但她还是没回。
我可能是太担心了,脑子里充满了一堆到现在想起来都会让人错愕的幻想。我的脑海里居然浮现田宝被绑架、绑匪正看着她的手机狂笑的画面。当然我自己也不是真的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但只是怕万一,不,是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所以我就用只有以前俱乐部成员才看得懂的语言重新发了简讯给她。“田宝,今嘛底叨位(ton-na、nnma)?心配唷(annzi-yo)。回吐密(ire-、o-se)。”
“ton-na”是长野县某处的方言,“现在”的意思。“nnma”是与那国岛的方言,“哪里”的意思。“annzi-yo”是群马县部分地区的方言,“很担心”的意思。“ire-”是鹿儿岛喜界岛的方言,“回信”的意思。“o-se”是高知县的方言,“请给我”的意思。
这次我居然又开始想象那绑匪逼问被五花大绑的田宝,手机简讯内容是什么意思。
而且还继续想说,要是她能编谎话骗那绑匪而回讯给我的话,或许我还能赶过去把她救出来……。
这时传来玄关门打开的声音。笨老弟好像回来了,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多了。
笨老弟可能已经先瞄过厨房没东西吃,就很不满地大叫:“搞什么啊,晚餐咧?”
“啊,对喔……歹势,我忘了煮……。”
正要出房间的时候,轻快的简讯铃声响起。我正要去拿来看时,笨老弟不耐烦地大叫:“今天不是换妳作饭吗!简讯不会晚点再看喏!”我脸面向他,正想对他大叫: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啊!”
不过看到笨老弟右眼附近黑青肿起来,我就忍了下来。连制服都像是在泥土里滚了一圈一样,脏得可以。我就走出房间,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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