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老弟把脸背向我说:“妳很啰嗦耶!只是跌倒而已!”
“还会不会痛啊?眼睛看不看得到啊?眼睛是很重要的地方耶,快回答我!”
“没事啦!在我面前的不就是丑女的脸吗!对了,我的晚餐咧!”
“先去把你的脸洗干净。衣服也脱了,放在洗手台就好了。”
趁笨老弟不耐烦地走去洗手台时,我把发烧时用的冰袋从冰箱拿出来,用湿毛巾包起来拿去给他。
看到笨老弟照镜子看着自己伤势,我把毛巾递给他说:“拿去冰敷吧!”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必担心会骨折或失明,我就说:“那个,晚餐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好朋友失踪了,我很担心。所以我一直用简讯跟她联络。晚餐你可以自己处理一下吗?”
我和笨老弟最近已经没有这样真情地对话过了,笨老弟好像是想要确认我说那些话的意思,猛盯着我看了一会,静静地点了头。
“喔,我知道了。我没差啦……简讯不是传来了,快去看吧!”
“谢啦!”
我赶快冲回房间打开简讯。是田宝传来的。
她只传了一句:“小笑,为什么妳要用已经解散的俱乐部所用的语言啊!别闹了,看得很痛苦耶!”
我马上回传给她。
“田宝,妳在哪里啊?一个人吗?没事吧?妳有没有遇到坏人啊?”
我是不清楚什么状况,因为她用标准语写“别闹了”,所以我也没再用方言。她又回信了。
“我一个人啊!因为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小笑,为什么妳要用俱乐部的语言啊?”
“因为我想说妳看得懂嘛?只有我们好朋友才看得懂不是吗?对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小笑……我们已经不是好朋友了呀,已经不同了。”
“妳在说什么啊,我们是好朋友啊!丹绪和丽丝琦都很担心妳耶!妳到底在哪里嘛?”
“妳们……已经没有在缠绷带了吗?已经不在镇上缠绷带了吗?”
“嗯。发生了很多问题,我和丹绪还被叫去问话,在暑假前就停止了。”
“应该很好玩吧!看妳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妳们也一直都很活跃。我还有看到妳们在公车站牌缠绷带、比着手语的样子喔!妳们笑了一下就又走到下个地方了。”
“妳看到我们怎么没叫我们啊?”
“我怎可能会去叫妳们。当初那样不愉快地分开,要我怎么叫你们啊!所以,我反而是……寄信给市公所、警察局和教育委员会,说有人用微脏的布条缠在街上破坏市容。我还写信到妳们髙中,说我有在那群人当中看到妳们两个。”
“为什么?为什么妳要这么做?田宝……为什么?”
“我不知道。看妳们兴奋地大吼大叫,我就开始心生怒火。看妳们快飞跳起来地到处跑来跑去,像小狗狗玩在一起似地大笑、互相擦肩搓背地……我只觉得开什么玩笑!想跟妳们说别玩弄自己人生了,所以那时候很憎恨妳们的笑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已经伤害到妳。”
“妳干嘛跟我道歉啊?做那么过分的事是我耶!我真差劲,我一点活下去的价値都没有,一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在毕业典礼的时候我被叫上司令台,每个年级都会选出学期成绩最好的一男一女来表扬。从一年级开始我就一直盼望能站在那司令台上领奖,终于,我的愿望实现,可以从司令台上往下看着其他学生。在司令台下……有很多的我。大家都是同个表情,同个眼神……。妳能了解吗?没有某一个人,也没有其他人。全部都是我。所以,就算站在司令台上的我换到在下面的我,也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在意。这样的我,才会因为看到妳们那么活跃而感到嫉妒,让自己受到那么严重的伤痛。”
“妳不要这么自责嘛!更何况,妳是妳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的呀!”
“有呀,很多人都可以代替我。要我证明给妳看吗?我想要去死。不过,妳听好喔,小笑,妳仔细看着,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这个世界不会有些许的改变。”
“当然会改变啊!妳的家人会很可怜呀!自己的孩子死了,家人会很伤心啊!”
“我是在说整个世界呀,小笑。我指的是我活着的这个世界上呀!”
“管他什么世界呀,田宝。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变啊!丹緖和丽丝琦也一定会变的呀!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反正就是,我也不太会说……反正跟世界会不会改变没有关系呀!因为我也会变,所以我所生存的这个城市、这个世界也会跟着改变呀!”
但她没有马上回信。我把哭湿的眼角擦干,继续发信。
“田宝,我今天其实也有想过要寻短。不过我那时候是很有足够的理由来寻死的。所以,如果能推翻那理由的话,是不是就不必死了呢?对吧?田宝,妳也可以试着推翻看看啊?”
“我不懂啊,那什么鬼呀……妳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啊,小笑。”
“我们不会放弃继续缠绷带的,如果妳这样想的话如何?就当作妳所做过的事都没有伤害到我们。或者反而让我们变得更坚强了,如何?我觉得妳只是被自己所做过的事伤害到而已呀!然后才会想在伤痛上缠绷带。而当妳从司令台上看下去的时候,那些在台下很多像妳的人,我想也都受了什么伤吧!因为,在那些人当中,我也在里面。里面有很多的我。我们也要帮那些人缠上绷带。虽然我们不知道会在哪里,不过妳等着看吧!在街上妳注意看着。我们会把大家的伤痛包扎起来的。我之后会再跟妳联络喔,我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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