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把脸转向伟志子,接着说:“上茶,上茶……不,来点酒吧?还是先吃点饭?”
“喝茶就行了,我在警察那边吃过肉排饭了。”
“是吗,那就给我一个人做点饭吧。”武春抬起下巴示意伟志子。
“您不去守灵,没事吗?”伟志子问他。
“哦,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谁没回来呢?”
“当然是阿浩的遗体了。”
武春皱着眉头,表情悲伤,目光移向另一边。理纱非常理解父亲现在的痛苦,对武春而言,平野浩司就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我去问过警方了,说是今晚解剖,所以,还要等到明天早晨或是中午,才能把遗体取回来。”
“那真的是……”
“嗯,听说他死得不寻常。”
“不寻常?是被杀死的吗?”
“我怎么知道。这位浅见先生刚才一直在接受警方调查,刚刚无罪获释。”
“哎?这位先生?……”
伟志子和理纱像是要划清界线似的,马上躲开浅见,远远盯着他看。
“呵,我是第一目击者,换句话说,我当然也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了。安达先生过来接我时,还有警察待在我身边呢。”
他说话时像是自言自语。
被警察怀疑还能这么轻松自如!——理纱感到很惊讶。
“正巧当时,我一个人在参观,目睹了那位先生——就是平野先生的死亡经过。他当时突然显得很痛苦,抱着肚子一动不动。我当时想,可能是心肌梗塞什么的,不过经过警方调查,好像是中毒死亡。新闻上怎么说的?”
“没,新闻上还没有报道。”理纱说。父亲出去后,她就立刻打开了电视,可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关于铃政工场“案件”的新闻。
“那么,可能是判定为凶杀案的时间不巧,没赶上新闻播出吧。这么说,应该会在9点前的地方新闻中播出。”浅见看了下手表说。
浅见看上去很有教养、稳重大方,不过,给人印象更深的是,他能注意到每一个细节,脑子转得也快。
武春开始吃晚饭,伟志子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
照顾客人的事则交给丁理纱。
“浅见先生,您是做那一行的?干什么工作的?”理纱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自由撰稿人。”
“这么说,就是专门采访各种案件的记者吧?”
“哈哈哈,我可没那么帅!我的工作是提供旅行手册用的题材,写些随笔,还有就是采访政治家、金融界人士之类的。这次来是想以会津漆器为中心,撰写一期报道,包括会津的历史、文化、物产,以及简短观光新闻等内容。”
“您是第一次来会津吗?”
“是。”
“不过,我们这里地方小,大部分景点、历史都已经通过旅游手册等方式介绍尽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了吧?”
“不,不是的。的确如你所说,我通过观光手册的介绍,基本了解了会津的风土人情。但是,当我从高速公路上一路驾车过来时,突然之间,感觉自己被会津盆地的广袤震撼了。虽然,旅游手册、景点介绍、观光报道上,除了鹤城之外,也刊登过五色沼、猪苗代湖、枝岐等地方的照片,可是,对于会津盆地全景、会津若松的街镇等内容,却基本没什么介绍。所以说,人们对会津的印象一直都是:厚厚的积雪;在炉边烤岩鱼;美味的野菜料理、荞麦面,是吧?我在来这儿之前,也一个人想像过会津山谷间街市的模样。现在,亲眼目睹一切,真有种文化冲撞的感觉呢。”
“哦?有这种事吗?”知道一个外面的人这样看会津,理纱有点震动。
确如浅见所言,会津若松市位于会津盆地中部稍偏南,建立在一片平坦广袤的土地之上。当然,盆地周围虽然被群山环绕,但市中心却并没什么坡道,算得上是“斜坡”。北到喜多方市、西到会津高点町,是一片几乎没什么起伏的广阔平原。虽说“白虎队”是从饭盛山上眺望城堡的,但其实也不需要特意爬上山,只要登上盆地的任何一个高处、或是自家的房檐上,都可以看到城堡。
“不问不知道”一一这就是真理。作为一个生在会津、长在会津的人,理纱一直都把这些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她现在很想重新审视自己所居住的这座城市。
2
和安达家一样,追溯到戊辰战争之前,平野家的祖先也曾经是会津的藩士。听说他们家亲戚中有一个人,就是当年在饭盛山自刎的白虎队队员之一。
郁江刚嫁到平野家的时候,公公身体还很好,经常向大家讲述他从自己父亲那里听来的这段故事。
对于丈夫浩司而言,也是一样,似乎那个出现在故事中的白虎队亲戚,是平野家门惟一的荣耀。一碰到集会,他就会向别人吹嘘这段历史,而别人总是笑他说,现在可没什么白虎队了。
在他们不怎么宽敞的家里,只有浩司自己亲手做的漆皮佛坛够气派。他说,这是在追念祖先遗德。现如今,那个佛坛上却摆上了浩司自己的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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