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了?”
“我也是从朋友那听说的,他好像要在会津建一个牙科治疗诊所。”
“牙科治疗诊所?”
“是的,听说他还说要雇牙医,把会津地方的牙科治疗全部承接下来。”
“雇牙医?他吗?一个牙科技师要雇牙医?”
高梨惊呆了,“哈哈哈”地张着大嘴笑道。邻桌的客人吃惊地往他们这看。
“真令人吃惊啊。技工要雇牙医,夸大妄想还差不多。就像当年和官兵作战,会津还残留着这一鲁莽的风气呢。哈哈哈,太狂妄自大了,不能不生气。”
理纱好像受到排斥似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高梨。
“最好不要那样说会津的坏话。”
她似乎心情很不好,眉头紧锁着,盯着高梨。
“哈哈哈,用不着那么生气吧,不开心的应该是我。但是,是那样吧。技师之辈说要雇牙医哟,那肯定表明他暗地里恨我。我家祖先是长州人,知道这点之后,平野事事都表现出一种敌对态度。”
“长州?……”
理纱倏地把身子往回一缩,拿茶杯的手也抽了回来。
“嗯?连你也拘泥于那陈旧的观念吗?真受不了啊。那么说,听说最近荻市主动要求重归于好时,会津人拒绝了。可到现在你们也难以丢弃那种约束吗?”
“即便要会津人解除那些束缚,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除的。”
理纱冷冷地回答道。
“戊辰战争的时候,西军不允许埋葬会津藩的阵亡人。这件事高梨先生知道吗?”
“嗯,有那样的事吗?”
“您不知道吧。听说战死的人倒在城周围的路边呀、野外呀,山上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就那样被野兽吃掉、腐烂掉。”
“那简直就像风葬嘛。”
对高梨那轻描淡写的言词,理纱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你根本不了解别人的痛苦,强者是永远都不会理解弱者的悲哀的。岂止是不理解,连我们会津人总是拘泥于那古老事件都觉得很滑稽似的。但是,会津人是不会忘记那屈辱和仇恨的。不仅是上年纪的人,就像我这样的年轻女人,只要身体里流的是会津人的血,就绝对不会忘记。”
理纱站在椅子旁,俯视着高梨,说完上面的话后愤然离去了。这几乎是无意识地、或者说是本能做出的反应。
高梨不能再随口乱说了,只是呆呆地目送着她离去。
老实说,和平常情况不一样。高梨还没遇见过说话如此坚定的女人,发觉生活的世界真是不一样。
“啊,没事吧……”
高梨嘴里嘟囔着。
“喂,你来一下。”高梨把侍者叫来了。
“来份正餐。啊,一个人的量就行了。烤肉半成熟……”
高梨说着,眼前同时浮现出“风葬”的尸体,于是又慌忙说道:“不,还是给我全烤熟吧。”
2
离开了华盛顿饭店,可安达理纱内心却还兴奋不已。
要是再多骂几句那个无礼的男人就好了,想到什么骂什么,理纱感到有一丝后悔。
虽然走在寒冷的夜路上,可理纱全身像炻热的岩浆在奔腾似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
定睛一看,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会津女子高中的附近。
眼前是若松鹤屋饭店。仰望这栋黑色的建筑物,一想到浅见住在这里,突然非常想念他。
虽说天刚黑,可会津的夜晚来得早,大部分商店已放下了百叶窗,附近人烟也很稀少。
这种时候,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饭店前,左思右想进还是不进,真是不太合适。
特别是这儿紧挨着学校,万一碰着熟人,可就不得了了。(打个电话看看……)
正那么想着的时候,理纱觉得肩膀一沉,吃惊地赶忙回过头。
“啊,浅见……”
浅见的笑脸出现在理纱的眼前。
“刚从警察局回来。走到这附近,看见前面走着的女人特别像你,所以把车开进停车场后,就匆忙赶了过来,果然是你。啊,赶上了,太好了。”
浅见天真地笑着。
“是那样吗?”
理纱一想,会津若松警署就在华盛顿饭店附近。
“这么说,你早就看见我了吧,我是不是像个傻子似的在发呆?”
理纱说着想笑,可突然热泪盈眶。
浅见吃了一惊,然后若无其事地轻轻地推着理纱的肩,向前走去。
俩人经过饭店门前,朝着主干道神明大街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真奇怪,我都不知怎么了?”
理纱不好意思地笑了,匆忙拿出手帕来擦眼泪。浅见默默地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种时候,觉得别人说几句安慰的话就好了,可与此相反,理纱也希望对方什么都不要说。
俩人穿过神明大街,向左拐过蒲生氏乡之墓的后街。理纱非常自然地抓着浅见的胳膊走着。
默默地走了十多分钟后,浅见突然冒出一句:“你饿了吧。”理纱好不容易才沉浸在这种氛围中,被浅见一句话轻易就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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