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师的风趣化开了我们的尴尬,贺小姐更是巧妙地附和着。我尽量加入他们的行列。
吃完饭,女士们先行离去,餐厅里只剩下我和纪律师,就在这个时候,纪律师派去追踪葛安妮的仆人回来了。
“怎么样?”纪律师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发现她们搭车前往卡利。”
“那你也到卡利啰?”
“我去是去了,可是,我没找到她们。”
“有没有到火车站去问?”
“有!”
“你把我写的便条留在警察局了?”
“留了。”
“好吧,我们都已经尽力而为,现在只有静观事情的变化。华先生,我们王牌已出,那两位
女士显然占了上风,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柏西尔男爵来。喝酒吧,这酒还不错,不过我家酒窖里还有比这更好的。”
和往常一样,我们吃完饭都聚在客厅,在那儿曾度过了无数个醉人的黄昏。
贺小姐和纪律师坐在棋桌边,魏太太习惯地呆在老地方。对他们来说,今天的黄昏和昔日的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我却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费小姐坐在琴旁翻着琴谱。“要不要我弹几曲莫扎特的小调?你不是最喜欢他的作品?”说完她瞧了瞧旁边的椅子,发现我没有坐在那。“怎么不坐在老位子上?”
“今晚是最后一晚,我会坐的。”
莫扎特的几首小曲她都不用看谱就可以自由地凭记忆弹奏。她出神地弹着,不过我相信她听
到了我的答话,也感觉到我离她是那么的近。
“你就要走了,我很难过。”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
“不要提以后,”她说。“让音乐替我们说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轻巧地在键上飞舞。突然,她弹错了个音,重弹了一遍还是错了,她生气地把手放在腿上。贺小姐和纪律师放下棋子,吃惊地抬头看着我们,连魏太太都一反常态地有了反应。
“华先生,你会不会玩桥牌?”贺小姐问我。
我当然了解她是什么意思,于是马上离开座位加入他们的牌局。我一离开,她马上翻着乐谱重新按着琴键。
“我弹!我弹!”她激动地说。“最后一晚我怎能不弹!”
“魏太太,来和我们一块玩好不好?”纪律师说。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了,我玩我的牌,她弹她的琴,我们一句话也没说。纪律师和贺小姐一路领先。终于要说晚安了,魏太太首先和我道别。“华先生,你走以前我大概不会再见到你了,我实在不希望你走,你是个好人,连我这个老太婆都喜欢你,祝你一路顺风。”
纪律师排第二。
“华先生,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放心地走吧,我会好好地把事情解决好的,后会有期了。”
接下来是贺小姐。
“明早七点半,”她说完然后小声地附在我的耳边说:“我今晚仔细地观察你的举动,我衷心地佩服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最后一位是费小姐。我不敢正视她,想到第二天一早马上要离开就难过。
“我搭明天的早班车,所以——”
“不,”她赶忙接着。“我会下楼的,我不会那么绝情的,我不会忘了过去三个月——”还没说完她掉头就走,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一刻终于来了。
七点半一过我下楼了,发现两位女士都在餐厅等我。她们站在微暗的灯光下,浸在湿濛濛的晨气里。我压抑住心头的激动,伸出手先和贺小姐道别,突然间站在一旁的萝娜转过身跑了出去。
“这样也好,”贺小姐说,“对你们两个都好。”
我许久不能开口。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开她,实非所愿。
“我值不值得你写信给我?”我终于控制住了情绪。
“你值得我为你做任何事情,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告诉你的。”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我说不下去了。
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一股发自内心的温暖,由她的眼神中射了出来。
“我会找你的,你是我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你是我的好兄弟,也是她的兄弟。”说完她在我脸颊上像个姐姐似的亲了一下。“沃特,愿神祝福你。”她直呼我的名字。“你在这儿先平静一下,我到阳台上看着你上车。”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待心情稳定后,正要离开,突然发现有人轻轻地推开后门,然后听到大圆裙的沙沙声,我回头一看,心跳不由得怦怦加速——是费小姐朝着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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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了亲墓碑,离开墓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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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目光相遇的时候,她迟疑地停了一会,然后又勇敢地鼓起勇气,继续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握着东西往前走。她的脸色好难看。
“我——我刚刚是跑回去拿这个,”她说。“它可以让你记得我们在凌雾堡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你说过我这幅画的技巧比以前进步很多,所以我想你会喜欢——”
她低下头,递给我一幅风景素描,画的是我们俩初次相遇的夏日小屋。我接过画来,发现我们的手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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