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沃什尔大娘?”拉乌尔问。
卡特琳娜突然激动地叫起来:
“您认识她?”
“我遇到过她。现在我明白她那‘三棵溜’的意思了。她的发音不准。”
“对!”卡特琳娜越来越激动了,“就是三棵柳。可怜的女人本来有点精神失
常,但多少是由于这三棵柳树才变疯的。”
第六节 沃什尔大娘
拉乌尔见她如此激动,就把她带回小城堡。这是姑娘受惊后第一次出外,不能
过分消耗体力。
两天来,拉乌尔用自己的影响,使她平静,告诉她说事情并不那么严重。她在
拉乌尔的注视卜安静下米。她感到舒服、轻松、无力抵拒拉乌尔的好意和友爱。拉
乌尔要她把故事讲下去,她便又开始讲,语气平稳多了。
“显然,开始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儿。但既然我不承认我记错了,
既然姐姐和阿诺尔德都没有肯定我错了,那么树就是移过了。但是为什么要移呢?
怎么移的呢?为了什么目的呢?不久,我就更为这事情苦恼,困惑了。我出于好奇,
并为了唤起美好的回忆,搜查了小城堡,在祖父放着桌子、煤油炉、蒸馏嘼等实验
仪器的阁楼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夹着图纸的画夹,乱七八糟的几张纸中,有一张花
园地形图。
“我突然记起,在四五年前,我参加过绘制这张图。我和祖父一起测量,标出
高度。我对祖父分配给我的任务非常骄傲,我拿测链的一头量长度,扛三脚瞄准器
或其它需用的工具测高度。这张图就是我们共同劳动的成果。我亲眼看着祖父画的,
他还在上面签了名。我站在这张用蓝色表示小河、红点表示鸽楼的图纸前兴奋极了。
您看,就是这张。”
她在桌上把图打开,用四颗别针把图钉住。拉乌尔弯下腰来。
长蛇似的蓝色的河流从入口处的瞭望台下面通过,又向上蜿蜒,几乎碰到小城
堡的屋角,在小岛那里变宽一点后,猛地拐到峭壁和罗马人坟山之问。草坪、小城
堡和狩猎亭的轮廓在图上也都标出来了。红点表示鸽楼,叉子表示树的位置,还标
上树名:做酒桶用的栎树……红山毛榉……最大的榆树等等。
卡特琳娜把手指放在花园左边、蓝色河流边上,指着三把叉子和她用墨水写的
字:三棵柳树。
“三棵柳树。”她低沉地说,“是的,在峭壁和罗马人坟山后边……就是说,
在它们现在的地方……”
她又激动起来,继续低沉而继续地说:
“难道我疯了?三棵柳树一直在山丘上,两年前我还见到过,在这五年前我和
祖父绘的图上,却早挪了位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不是我精神错乱了呢?我和
明显的事实过不去。我更愿意相信,这些柳树是由于我不知道的原因挪走的。但是
图纸却和我亲眼目睹的事实及深信不疑的记忆相反,我只好承认我错了,我烦恼不
安,愤诉无力。我的一生好像是一种幻觉,我的过去好似一场恶梦,所经受的只是
错觉和虚假的现实。”
拉乌尔越听越有兴趣。姑娘在黑暗中挣扎,而他尽管有几丝光明使他确信能达
到目的,但所看到的,还只是一团混乱和互不连贯的事实。
他对卡特琳娜说:
“这些事您都没有对姐姐谈过吗?”
“我对姐姐和其它人都没有谈过。”
“对贝舒呢?”
“更没有。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到拉迪卡代尔来。我只是在他谈你们一起干
的冒险事时才去听听。再说,我变得忧郁不安。别人看到我性格孤僻和精神失常都
很吃惊。”
“那么,您订婚了吗?”
她脸一红。
“是的,我曾经是,我现在是订了婚的。这也是折磨我的一个原因,因为德·
巴斯姆伯爵夫人不同意她儿子娶我。”
“您爱他吗?”
“我觉得我是爱他的。”卡特琳娜低声说,“但我也不信任他,我谁也不信任。
我试图独自搬掉压在心头的这块沉甸甸的石头,就想找从前清扫花园的那位老农妇
打听。我知道她住在花园上面的莫里洛小树林里。”
“您常去的一片小树林吧?”
她的脸又一红。
“是的。皮埃尔·德·巴斯姆想到回浪湾来,但不能来,我就到莫里洛小树林
去见他。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以后,就到沃什尔大娘家里。那时,她儿子还活着,
在坦卡维尔树林里当伐木工人。她本人也没有疯,但是脑子有点毛病。她一看见我,
没等我问她,也没等我说出名字,就低声说:
“卡特琳娜小姐……小城堡的小姐……”
“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努力思索,然后,从坐着剥豆子的椅子上站起来,俯
在我耳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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