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运用起了在圣伊丽莎白大学心理学课上学到的呼吸方法,才镇定了下来。我几乎又要睡着了,可我突然听见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一时间我以为是迪提前结束了旅行。
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照亮了整个房间。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浑身淌着水,黑衣服都湿透了。这是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其中一个个子极高,都十分强壮魁梧。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戴着假发,像抹石灰似的紧扣在头上。他那眉头皱紧的拳击手特有的脸上,长着一双又小又烁烁发光的眼睛;他的鼻子是扁平的,长了一嘴络腮胡子,活脱脱像一个印加面具。
矮一点儿的人也极为精壮,他的眼睛像一把利刃,一道长长的刀疤把那张圆脸分为两半。
他们的大手里都拿着一杆大枪——可能是四五口径的自动步枪——一种能使子弹穿过人体的步枪。
他们就是我在巴尔的摩看见的,和兰斯基在一起的那两个保镖。
毫无疑问,他们是这风雨之夜的刺客。
所有这些都是我在闪电之间看见的,之后屋内又归于黑暗。
他们向我床边走去,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卷做一堆的床单和毯子看似一个人。他们没见到在沙发上的我,在闪电之间只注意了床上。他们扣动了扳机,枪声带着黄色火焰闪动着。他们扫射着床垫、床单和毯子,弄出了一个个烧焦的、冒烟的小洞。
我那支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放在床头的衣箱中,离他们很近。我抓起一盏台灯向他们砸过去。台灯击中了小个子的后脑,他还以为这一击是来自他的同伙,叫喊一声,向他的同伴扑去。后者这时突然发现了我,立刻向我开枪,可是由于他的同伙妨碍,他只打碎了一块玻璃。
我冲向他们,一下把他们推到墙边。头昏眼花的圆脸小个子被我在太阳穴上打了一拳,反而清醒了,他恼怒地尖叫着,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鹦鹉。他的同伙在他后面躲躲闪闪,想避开我,可以暗中向我射击或是抓住我。可是我抓住了小个子手中的枪,瞄准了大个子的脸,争斗之中虽没打中,却打掉了他的左耳,那只左耳掉下去,鲜血在墙上溅出一道红线。
他们都在叫喊,被我打倒的小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扭住了我的胳膊。我跌倒在床上,滚到另一边,摔到了地下。从两侧分别射来的子弹贴着我头皮上方呼啸而过。
我跳起来回击,一个回合之后,我抢来的这该死的东西却没子弹了,我把它扔到一边。黑暗之中我揪住了他们中的一个,在他的头上乱挥重拳,杀猪一般的嚎叫响了起来。
我扔下他,想借助黑暗在硬木地板上悄悄爬向沙发,那里可以提供隐蔽,再跑到玻璃门那里,然后就可以逃离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了。没有枪,我只能这么做。
然而一个闪电却不适时地又照亮了屋内,我发现自己暴露无遗,像狗一样趴在地板上,光着身子。那个高个子就在我右边,他的眼睛睁得那么大,举着枪站在他掉耳朵流血的地方;小个子则站在玻璃门边,堵住了我的逃跑路线,他的眼睛里充满野性,手指弯曲着,就像一只动物的利爪,他的姿势就像一个穿着职业服装的相扑手。
我突然冲向他,毕竟他是没有武器的。我不能肯定是否是我们的打斗撞破了玻璃门,或是独耳人开枪打碎了那扇门,总之我们从破碎的玻璃片上滚到了暴风雨中。我被一些碎片割伤了,可是小个子在我身下更被扎得要死,这个被扎得浑身是洞的血淋淋的东西,没准死了。
我丢开他,雨打在我光着的身子上就像冰冷的子弹,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飞快地跑进树林。
“该死的!”独耳人尖叫着,站在倒下去的同伴旁边,向我开枪。
我终于找到一棵大树,躲了起来,这棵树大得足以遮蔽风雨。闪电给夜晚的树林镀上了一层银光,似乎比白天还要明亮,借着这道亮光,我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武器——椰子。
尽管风雨交加,我也能听见他噼噼啪啪上子弹的声音。我听见他的脚踩在被风雨吹落的树枝和叶子上,一步步向我走来。当他带着假发和那流血的耳朵笨拙地走过来时,我一下跳出去,用椰子砸在他额头上,这一下我倾尽了全力,我听见一声喀嚓的巨响,不过我不知道是他的头骨响,还是椰子响。可我还是为这个椰子惋借。我站在那里,雨点打在身上,赤裸得像个初生婴儿,站在这个昏迷的独耳人边,疯狂地大笑着。
我从他已放松的手指间取下了枪,也许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会爬起来抓住我的腿。我卸出子弹扔到他脸上,这三颗子弹的点缀使他的扁脸显得更加怪异,连印加人也想象不出。
我从他身边走开,跪倒在泥淖中,喘着气,我看起来一定像一个当地人要献给上帝的牺牲品。我又累又痛,低垂着头,把枪扔到湿地上,倾听天空的声音,任雨水冲洗着我。
那个家伙一动不动。
他的表情凝固了,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可当我抬起头时,却突然看见了那个精壮的小个子。他的脸被划破了,血和泥混在一起,把脸弄得既肮脏又血红,十分可怖。他的衣服被雨和血湿透了,玻璃的碎片还扎在腿上。他手里拿着枪,站在我身后。
我知道枪里有子弹。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马克思·艾伦·科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