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规整地向后梳着。他的嘴唇冷静地抿着,卡其布制服上毫无瑕疵和褶皱。他充满力量和自信的言行,让人不由得想去毫无异议地去执行他的任何命令。
“你是内森·黑勒,一个侦探。”他说。
“你是希尔斯上尉。”我说,“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笑了。那不是发自内心的开怀而笑,而是捉着嘴的压抑的笑容。但他的的确确是笑了。
“我是看到了一些东西,”他说,“确实看到了。可我能希望你对此做些什么呢,黑勒先生。告诉黑格斯先生,我愿意为被告作证。”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到的事对被告有重要影响,而且,伸张正义也是我的职责。还有,我对那些美国人主管的愚蠢的调查研究技术非常不信任……这不是针对你,先生。”
“嘿,正是这些蠢东西使得美国警察被大家称作‘家伙’。”
他笑了,虽然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却终于让我知道了他还有牙齿。“你一点都不虚伪,非常讨人喜欢,黑勒先生。”地呆板地说。
“谢谢你的欣赏。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
“坦率地说,我更想和黑格斯先生亲自谈谈。”
“好的,不过,我是他的调查人,跟我说也一样。”
他点了点头,眼睛在浓眉下闪出了一点光芒,“我接受你的提议。”他往椅子上靠了靠。他的身后,窗户敞开着,风吹拂着木棉树,发出了唰唰的声响。“那天晚上,我离开警察局时,只差几分钟就是午夜了。天上下着小雨,一场暴风雨刚刚袭击过这个小岛。”
他开车沿着海滨大道前行,正要转弯到乔治大街上时,看见一辆旅行车正从马博罗大街往乔治大街转弯。“哈罗德·克里斯蒂坐在前排的座位上。”
“你是在骗我吧!”
“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当我们两车交错时。恰好是在明亮的路灯下——就是政府现在在海滨大道安装的那种新款式。”
“克里斯蒂没开车吗?”
“没有,另一个人在驾驶。”
“你没看清那个人吗?”
“没有。我只能看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是有色人种还是白人。但我却清楚地看见了克里斯蒂,因为我们的车开得非常慢,只有时速十五公里。”
“克里斯蒂确实有一辆旅行车,”我说,“事实上,他声称,那天晚上那辆旅行车一直和他一起呆在西苑。那辆旅行车是他的吗?”
“可能是吧。坦白地说,黑勒先生,我不敢确定。我没有注意到车牌号码,当时根本没想到要注意。”
“但你非常确定那是克里斯蒂?”
他温和地笑了,“我从上小学起就认识哈罗德,我了解他所有的人生道路和他的财产。”他平静却有力度地清晰阐明了所说的每一个字:“那是哈罗德。确实是他。午夜刚过,在拿骚市区。”
“那他正要往哪儿走呢?”
希尔斯耸了耸肩,“他可能正在去往西苑的路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通过我这几天对拿骚地形的了解……他从马博罗大街上来,那他是从码头过来的吗?”
他点了点头,“他可能从乔治王子码头接了什么人。可在那样恶劣的天气里还会有人出海吗?”
根据证人亚瑟的证词,一个小时之后,尽管当时风雨交加,一辆旅行车在雷弗德岛还是接了两个在那里登岸的男人。克里斯蒂是先从市区内接了什么人,也可能就是在乔治王子码头接的人?然后再到雷弗德岛去,接那两个长相就像是迈尔·兰斯基的保镖的男人吗?
我离开时,希尔斯上尉对我说:“顺便说一下,黑勒先生,如果我是你,我会注意我的背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矜持地笑了,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他已经说得太多了。
我对他的诚实和勇气表示了感谢,就重新回到了海滨大道上。该是拜访哈罗德的时候了,我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他。不过我要先打一个长途电话。我开始了今天早晨的第一项工作。
我给艾略特·尼斯在华盛顿的家中打了一个电话,他正在吃早饭。我们有很多年的交情了。许多芝加哥侦探的经历都和我一样,都参加过战争。我和艾略特曾并肩作战,我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在那些日子里我为他提供情报,而我成了私人侦探后,他则成了我在政府的耳目。
虽然他在战后很长时间都和司法部门脱节,可他却依然是我的耳目。最近,他的公众安全指挥官的职位任期已满,升任了联邦安全事务总代理。这意味着直到战争结束,他都是美国的最高警察头子。
“还在为欧洲胜利日(二战时)战斗吗?”我问他。
“我在与复仇作战。”他说:“嘿,我下个月要去芝加哥,检查一下防御工事周围的情况。那个时候我们再见面吧。”
“不,我现在是在拿骚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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