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村庄_[美]艾勒里·奎恩【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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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顿丰盛的晚餐,」牧师愉快地说,「他要一杯茶并加上柠檬和果冻,欧洲式的。法官,你不认为他已经好多了吗?」

「我同意,希诺先生。」法官瞄了一下盘子,「有些是伊莉莎白的拿手菜,我看得出来。」

牧师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必须要有人照顾他的生理需求。我希望我们能对这些煤灰想想办法。」

「你已经创造奇迹了,希诺先生。」

一个白色的夜壶放在角落里。

牧师那不安的笑容又出现了。他拿起托盘走出去。房门依然开着。

莫顿·伊萨白坐在那里看着他们。

犯人放下他的空杯子,仿佛他现在才注意到他们。他开始站起来。

「坐下,坐下,科瓦柴克。」法官粗暴地说。

科瓦柴克坐回去,瞪着约翰尼。

他又穿回他自己的衣服;显然伊莉莎白曾经加以清洗并缝补过,但效果并不显著。那件灰色的法兰绒衬衫她洗过也烫过了。不知他的鞋是无法修理了还是被没收了,他穿着一双老旧的地毯拖鞋,相信是希诺先生的。他没有色泽的头发梳过了。除了他那因为掉了牙齿而严重肿胀的下嘴唇外,他的脸没有受伤。

他那金色的胡须沾上了灰白的盐巴,约翰尼怀疑是不允许希诺先生提供刮胡刀。胡须和深灰色的皮肤之下,是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孔,厚实的下鄂及高高的颧骨,招风耳,额头窄而且眉骨高高耸起。深邃的双眼依然怯怯,依然发红。他的脖子松弛多筋并且有一个巨大的喉结,看起来好像是雄火鸡的脖子。他的手是做工的手,指关节突出,指甲破裂,指尖开展。他把双手握在大腿之间,躯干向前倾,好像他的鼠蹊部位还在痛。

他看起来像六十五岁,很难让人记得他才不过四十出头。

「这位先生,」辛恩法官对着张大眼的人说,「对你的故事有兴趣,科瓦柴克。和有困难的人交谈他经验丰富,他的名字是辛恩先生。」

「辛恩,」犯人说道,「辛恩先生,他们要怎么处置我?」他带着浓浓的口音,笨拙地说着。

约翰尼望着法官,法官点点头。

「科瓦柴克,」约翰尼开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下室,被当做一个囚犯?」

那人抬起他瘦削的肩膀,又放下来,那是旧世界的姿势。他说道:「我知道或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差别?」

「告诉我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约翰尼说道,「但首先我希望多了解你,科瓦柴克,你的妻子,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你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法官之前,」囚犯问道,「这些人要对我怎样?」

「告诉我。」约翰尼扮出微笑。

囚犯放开紧握的双手,缓缓地摩擦手掌,对着储煤室的地板说话:「我是波兰人。在波兰有太太,两个孩子,老妈妈,老爸爸。纳粹来了,杀了他们。我,关在劳改营。战后,共产党来了。逃走,到美国来,有一个表亲在纽约,靠他过活有三年了。想找工作——」

「你在故乡有工作吗?」

「做皮革。」

「喔,皮革!皮革工人?揉革之类的事?」

「是的,」约瑟夫·科瓦柴克带着一抹生气说道,「好工人,我。老爸爸,他教我做这一行。」他的肩膀又再次抬起并放下,然后那抹生气也消逝了,「在美国我找不到皮革工人的工作。没有工会会员卡。我希望加入工会,但没有钱付年费。没有推——推——」

「工作推荐函?」

「是的,所以不能从事皮革工作。然后表亲死了,心脏病。去跟布鲁克林的波兰家庭住,我表亲的朋友。打零工,一天在这边,两天在那边。朋友生了另外一个孩子,没有多余的房间给我。他说何不到乡下去,约瑟夫,找农庄的工作。我去了,我走到乡下。找到工作,一个农庄,两个农庄,走更多的路,再度工作——」

囚犯停下来,无助地望着辛恩法官。

「很显然,」法官解释,「过去几年里他一直是个四处流浪的农庄工人,走遍整个新英格兰。我推论出他并不喜欢农庄工作,觉得有失他的身份,他也一直没放弃希望要重回老本行。昨天你通过这个村庄前,科瓦柴克,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很远的地方。一天走八九英里。」科瓦柴克皱着眉,专心思考,然后他不耐烦地拍着前额,「我不记得上一个工作地方的名字了。睡在谷仓里,打零工糊口,走更多的路。丢了钱——」

「喔,你有钱?」约翰尼说道。

「七块钱。丢了。从破口袋掉出去了。」科瓦柴克再次皱眉,「不喜欢掉钱。人们说你是流浪汉,我拿钱出来。不是流浪汉,知道吗?但人们说是流浪汉,没有钱可以拿出来——丢了——所以是流浪汉!」科瓦柴克跳起来,他的下鄂抖动。「不喜欢被叫做流浪汉!」他叫道。

「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约翰尼说道,「你要去哪里?」

「波兰籍农人潘图齐说可以在喀巴利的皮革工厂找到工作,」科瓦柴克喃喃说道,「他说那农工厂没有工会,所以赶快去那里找工作……」他又缩回简便床里。他躺下来,脸朝向被煤熏黑的墙壁。

约翰尼望着辛恩法官,法官的脸上毫无表情。

「科瓦柴克,」他碰碰那囚犯的肩膀,「你为什么要杀那老妇人?」

那人坐起来,用力之猛使得约翰尼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杀!」他吼着,「没有杀!」他滚下床用两只手抓着约翰尼的领口,「没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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