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兹惊讶得啧啧作响。
“我很庆幸没遇上太多她这样的人。”他说。
“虎父无犬女,”凡斯说,“不过,警官,我们可不能太赞扬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一本印刷成册附上图解法的行动指南;她只要遵从书里的指示,保持镇定,剩下就没什么了。至于谋杀雷克斯时,别忘了,尽管雷克斯死于非命时她确实在马克汉的办公室里,但是她仍然亲手操控着整个妙计。回想一下吧,她拒绝让你或马克汉到大宅去,坚持自己到办公室来,诉说动人的经历,然后提议要雷克斯马上过来,甚至还恳求我们帮她打电话。于是乎,当我们照做了以后,她马上又告诉我们她有一张神秘的简图,只要告诉雷克斯藏匿的地点,他就能带过来。我们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儿,听任她派雷克斯去送死!她在证券交易所的举止,应当已给了我一点线索;我要坦白承认,那天早上我特别的耳迷目盲,看不出她其实一直都在高度亢奋之中。听到雷克斯的死讯之后,她控制不住而在马克汉的桌上啜泣;她的泪水是真的——只可惜不是为雷克斯而流,只是极度的情绪紧绷之后的反应。”
“我开始了解为什么楼上没有人听到枪声了,”马克汉说,“在墙里头击发手枪,某种程度上几乎完全灭音。但是,为什么楼下的史普特会清楚地听到枪声?”
“你应该记得,艾达房间的正下方就是起居室的壁炉——契斯特告诉我们因为通风很差而很少使用的那个壁炉——而当时史普特就在起居室旁的备膳室内。这一声枪响经过烟道往下传送,也因此,楼下才反而听得清楚。”
“凡斯先生,你刚刚说,”希兹又有意见了,“雷克斯很可能怀疑老夫人是凶手。那么,那天他大发脾气时,为什么会那样子指控冯布朗?”
“我认为,这指控其实是一种本能的努力,为的是驱除他心中对格林夫人的怀疑。再说,根据冯布朗的解释,你那样追问手枪的事吓坏了雷克斯,为了转移自己的嫌疑,他才会指控冯布朗。”
“凡斯,回到艾达的阴谋上来吧。”这一次,受不了的人换成了马克汉。
“你也知道,剩下的事就都很明显了。那天下午我们在图书室里时,在门口偷听的人一定就是艾达。她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高统套鞋,她必须赶紧想个对策。所以,我们一出来她就告诉我们看到妈妈走动的天方夜谭,当然是临时瞎编的。她偶然在那些书本上看到有关麻痹症的描述,你们应该猜得到,这些内容一定让她觉得有机会把嫌疑转到格林夫人——格林家里她最痛恨的人——身上。冯布朗可能是对的,那两本书其实并没有谈到实际的歇斯底里性麻痹症和梦游症,不过,这些书却一定讨论过类似的麻痹症。我认为,艾达始终打算把老夫人留到最后,而且要让她的死亡看起来就像畏罪自杀。然而要欧本海默来检验格林夫人的想法改变了一切,那天一大早,她就听到冯布朗和格林夫人谈起检验的事;杜撰了那个夜半漫步的人是她,所以她不能再耽搁了。老夫人必须死——在欧本海默到达之前。就在半小时之后,艾达拿走了毒药,但她不敢马上就让格林夫人服下马钱子碱,因为那会启人疑窦……”
“所以写到毒药的那些书就派上用场了,是不是呀,凡斯先生?”希兹突然插话,“在下定决心要毒杀家族的成员之前,艾达就已经从图书室里的相关书籍上找到了用药的方法。”
“一点也没错。她自己服下适当剂量的吗啡让自己失去知觉——大概两厘左右。而且为了确保自己能及时被救活,她还设计了简单的把戏,让人看起来好像是希蓓拉的狗拉动了佣人铃。附带的,这套把戏也把毒杀嫌疑加在希蓓拉身上。艾达吞下吗啡后,只要等到自己开始觉得昏昏欲睡了,便拉动铃绳,再把佣人铃绳的丝线流苏缠在小狗的牙齿上,整个人往后一躺就行了。吗啡的效果她装得非常逼真,所以即使像杜伦那么自认非常优秀的医生,也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的症状其实是伪装的;因为不管你吞服了多少剂量的吗啡,前半个小时的症状几乎都一样。而且,一旦她能够走路了,就只需要等待给格林夫人服下马钱子碱的机会……”
“这一切,都冷血到不像是真的。”马克汉低声地说。
“不过,就艾达的所作所为来说,她之前早就有好多先例了。你还记得那三名护士——吉嘉朵女士、庄契葛太太和范德林登太太——的集体大谋杀吗?还有贝尔·甘尼丝夫人,女蓝胡子译注:蓝胡子,法国民间故事中,连续杀害六个妻子的冷血凶手。;还有艾密莉亚·伊莉莎白·黛儿,爱读书的小妇人;波西夫人也是。冷酷无情?是的!但是艾达的案例里也有着热情。我宁愿相信,那需要一种特别强烈的感情——应该说是白热化的激情——才能以凡人之心经历这么一趟客西马尼译注:耶路撒冷附近的花园,耶稣蒙难的地方。之旅。不管那是什么样的热情,艾达都等待着毒死格林夫人的时机,而且发现就是那一晚。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护士到三楼去准备就寝;就在这半小时空当里,艾达造访了她母亲的房间。到底是她建议的,还是格林夫人自己要喝柠檬碳酸盐溶液,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说不定晚上让格林夫人喝柠檬碳酸盐溶液本来就是艾达的工作。当护士又下来二楼时,艾达已经上床了——表面上看是上床了。而格林夫人正走向她的第一次——让我们希望,也是她临死前惟一的一次——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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