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询问地看了一眼马克汉,摇铃唤来史普特。
一经传唤,雷克斯立即到来。
“唔!现在你们又要怎样?”他问,极紧张不安地察看我们的表情。他带着怒气,几乎是哼着发出的说话声,仿佛存在着某种弦外之音,让人忍不住想起格林夫人烦躁的抱怨声。
“我们只是想问一下昨天晚上的事,”凡斯抚慰地回答他,“我们认为,也许你愿意帮助我们。”
“我能给你们什么帮助呢?”雷克斯赌气地问,猛地倒坐在椅子上。他对他的哥哥投以讥讽的眼光。“契斯特是惟一一个到现场的人,他好像永远都醒着。”
雷克斯·格林是一个矮小、灰黄肤色、有着前倾窄肩的年轻人,异乎寻常的大头骑在颈上,脸色几乎可以用“憔悴”来形容。
一大堆浓密的直发垂下来覆盖住他那凸出的前额,而且他有个习惯性的动作——不断往后甩头。硕大的玳瑁边眼镜,掩盖了他那细小、好像永远骨碌碌转个不停的贼眼;而他的薄唇也不断抽搐,仿佛是因三叉神经痛而产生的不自觉的反应。他不是个让人感到愉快的人,而
且这人身上有某种气势——也许是过度的好学——给人潜能无限的印象。我曾经看过西洋棋的神童也有同样的颅形结构和脸部形象。
凡斯不发一语,看起来好像正陷入沉思之中;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全神贯注在此人显出来的每一个细节上。终于他搁下烟,眼神呆滞地集中在桌灯上。
“昨晚悲剧发生的整个过程中,你说你都在睡觉。那么你怎么解释,其中一声枪响就来自你隔壁的房间的事实?”
雷克斯猛将身子往前移到椅子的边缘,头往左右两边摆了摆,小心地避开了我们的眼光。
“我还没想到我得解释这件事,”他带着强烈的厌恶回嘴,摆出一副紧张不安的防御姿态,然后他赶忙接口,“不管怎么说,家里的墙都很厚,而且街上也经常传来吵闹声……说不定,那时候我的头正好埋在被窝里。”
“假如你听到了枪声,你当然会把头埋在被窝里,”契斯特讽刺地说,一点也不掩饰他对这个弟弟的蔑视。雷克斯蓦然转身,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这项指控,凡斯已经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格林先生,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你已经听过了每一个细节,也很清楚这里的状况。”
“我以为,警方已经将目标锁定在破门而入的窃贼身上。”这位年轻人的目光,锐利地落在希兹身上。“那不是你的结论吗?”
“以前是,现在我也还是这样想,”警官说。从刚才到现在,他都维持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沉默。“可是你哥哥好像不这么想。”
“原来是契斯特不这么想。”雷克斯带着厌恶的眼光看着他的哥哥,“也许契斯特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他话里的暗示,每个人都听得出来。
凡斯再度于紧要关头挺身而出。
“你哥哥已经告诉我们每一件他所知道的事。目前我们感兴趣的是,你知道多少?”他脸上严峻的神态,使得雷克斯缩回椅子里。他的嘴唇抽动得更猛烈,而且开始不安地拨弄晨袍上编结的布青蛙。这时我才第一次注意到,他有着一双罹患佝偻病的短手,变粗的指骨,弯曲成弓形。
“你真的没听到枪声吗?”凡斯若有所感地继续追问。
“我已经说过上百次了,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提高到假声状态了,双手紧紧抓住椅把。
“冷静点,雷克斯,”契斯特告诫他,“你会再发病的。”
“你们都去死吧!”年轻人继续叫嚷,“我还要告诉你们多少次,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我们只是想针对每个疑点再三确认,”凡斯安抚他,“我想你一定不希望,因为我们的怠忽职守而让你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吧。”
雷克斯稍稍放松紧绷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哦,我会据我所知告诉你们每一件事,”他说,舌头滑过燥热的嘴唇。“但只要是这房子里发生一件事,我就永远都只有挨骂的份——问题就在这儿,艾达和我都一样。至于替朱丽亚的死报仇呢,那是远远比不上严惩射杀艾达的禽兽来得有意思。平日里,她在这儿的日子就已经够难受的了。妈妈把艾达留在家里服侍她,简直把她当成了佣人。”
凡斯谅解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深表同情地把手搭在雷克斯肩上。这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举动,让我相当吃惊。尽管他是个根深蒂固的人道主义者,但凡斯总是羞于表露任何情感,甚至已习惯于刻意抑制。
“格林先生,别让这桩悲剧太困扰你,”他以和蔼的声音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们会尽一切所能找到并严惩射伤艾达小姐的凶手——现在,我们不会再烦扰你了。”
雷克斯很激动地站起来,努力挺直身子。
“哦,那就好。”带着对他哥哥偷偷的得意一瞥,他离开了房间。
“雷克斯是个古怪的家伙,”一段短暂的沉默之后,契斯特说,“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阅读、计算、解决深奥难懂的数学和天文学问题上。他想在阁楼屋顶架设望远镜,但是妈妈反对。他也是一个不健康的家伙。我说他需要更多的新鲜空气,但是你瞧他对我的态度。就因为我打高尔夫球,他便认定我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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