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斯停下来,沉思着抽了一会儿烟。
“让人想不透的是,明明过往的典籍里充满了具体的实例,为什么我们却会毫不自觉地视而不见。犯罪的历史记载中,包含了无数处境近似艾达的实例,她们也都犯下了耸人听闻的罪行。除了著名的康斯坦丝·肯特案,还有玛莉·波伊儿以及玛德莲·史密斯和葛瑞塔·贝儿(作者注:在埃德蒙·莱斯特·皮尔森的《煤烟角杀人事件》里,可以找到玛德莲·史密斯和康斯坦丝·肯特案件的描述,而玛莉·波伊儿的案件记录,则已列入欧文的《恶徒之书》。至于葛瑞塔·贝儿,则是最后一个在德国被公开处决的女人)。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早该料想到她们——”
“别又离题了,凡斯,”马克汉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说艾达从葛罗斯那儿得到所有的想法。不过葛罗斯的手册是以德文写成的,你怎么知道她的德文好得足以——”
“那个星期天,我和老范到格林大宅拜访时,我特别问了艾达‘希蓓拉的德文说得流不流利'。我特别用这种方式提出问题,就是要从她的回答中知道她是否也通晓德文;更何况她甚至使用了典型的德语说法——'希蓓拉会说很地道的德语'——表示那段话几乎是出自她的直觉本能。顺便提一下,我就是要她以为我在怀疑希蓓拉,如此一来她才不会赶忙行事,而会等到我从纽奥良回来。我知道只要希蓓拉还待在大西洋城,就可以避开艾达的威胁。”
“不过我想知道,”希兹插嘴说,“她坐在马克汉先生的办公室里时,怎么杀得了雷克斯。”
“警官,让我们按事情的先后次序来说,”凡斯回答,“朱丽亚第一个被杀,因为她是这家庭的当家。处理掉她,艾达就可以更无阻碍地进行下去。另外呢,一开始朱丽亚的死不但为她的草图画出了最吻合的轮廓,也给了她上演谋杀自己的一个最言之成理的背景环境。毫无疑问,艾达听人提起过契斯特的左轮手枪,得手之后便等待着第一次出击的机会。十一月八日晚上,做案时机终于来临,当时辰已到十一点半,宅里的人都入睡了,她就轻敲朱丽亚的房门,顺利被请进房,而且无疑就坐在朱丽亚的床沿编些话来解释她的夜访。然后她从睡袍底下抽出手枪,一枪射穿朱丽亚的心脏;回到自己的卧房以后,她站在灯光下、梳妆台的大镜子前,右手握枪斜顶着自己的左肩胛。镜子和灯光都不能少,这样她才知道枪口有没有对准;这也是为什么,两声枪响之间有着三分钟的空当。然后她扣下扳机——”
“我不相信一个女孩儿家会用枪伤自己来安排诡计!”希兹不赞同这种说法。“这不合常理。”
“可是警官,艾达本来就不是什么邻家女孩;这一连串的阴谋里,也没有一个地方合乎常理。那就是为什么,我会那么急着查阅她的家族史。在枪伤自己这件事上,如果从她以苦肉计取得旁人的信任来想就很合逻辑了。其实这样做只有一点点或甚至根本没有风险,那把手枪已被契斯特改装得一触即发,只要轻轻一扣就能发射。她最害怕的反倒是只受到些微的皮肉之伤。再说,犯罪史上早有许多自残的案例,那些人所冀望的可远比艾达小得多了。葛罗斯记录了好多个……”
他拿起搁在桌上的《法官手册》第一卷,翻到作了记号的页码。
“警官,听一下这段文字。我大略的翻译如下:'在自己身上强加伤口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这些人里,有的是为了假装自己是致命武器下的受害者,有的想要敲诈或勒索伤害赔偿金。也因此,往往在一阵不痛不痒的群架之后,总会有人展现出他假装被打出来的伤口。但典型的、最常上演蓄意伤残自己戏码的人,通常都不会自残到底,也多半是非常虔诚的信
徒或者是离群索居的孤独者……'当然啦,警官,对那些为了逃避兵役而自残的事,你应该更不陌生了。他们最常用的招式,就是把手放在枪口上方,轰掉自己的手指头。”
凡斯阖上书本。
“而且你也别忘了,这女孩一直活在绝望、沮丧和不幸之中,得到什么都好,也没什么可损失的。如果谋杀别人不成,她可能就杀掉自己。相对于艾达想要得到的东西,肩膀的外伤根本微不足道。女人在毁灭自己这件事上,几乎有无限的能力。它只是艾达不正常状态的一部分。不,警官,在这种情形之下的自我枪击,应该说是追求完美的坚持……”
“可是她是从背后开枪的!”希兹的脸,看起来像个二愣子。“我就是搞不懂,有谁听过——”
“等一下。”凡斯拿起第二卷《法官手册》,翻到作了记号的书页。“以葛罗斯为例,他就听过许多这一类的案例——事实上,欧洲大陆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显然就是他的记录,才让艾达产生从后背枪击自己的想法。我从类似的许多记录里选出以下这一段:'以下的两个实例,告诉我们不该被伤口的经验法则所欺蒙:维也纳曾发生过一个人当着许多人的面用手枪从后脑打死自己的事,当时要不是有这么多目击证人,没有人会相信那是自杀;另外还有一个军人以步枪从背后自杀,他先把步枪固定好,踩在步枪上面,又一次的,只看伤口的话根本不像是自杀。'”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S·S·范·戴恩凡迪恩范·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