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明尼苏达州,密执安州不是。我记得很清楚,我父亲带着我们走了很多地方,他是一名律师,为铁路工作——罗克艾兰运输公司。”
“哦。”
“实际上,他有很多工作,他酗酒。”她喝了一口巧克力,“我妈妈是一个相当有教养的女士,来自富裕的家族,她很艰难,当她的律师丈夫变成了一名……”
她没有把那个词说出来,但那个字眼已经浮荡在空气中了:酒鬼。
她所能说出口的就是,“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他是一个陌生人。”
“你们家里有几个孩子?”
“只有我姐姐穆里尔和我。有一段时期,我们同外祖父外祖母住在一起,他们非常有钱。我想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相当残酷的,看到了生活中光明的一面,却不得不回到阴暗的一面中去生活。”
我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的叔叔是一个有钱人,我爸爸却是一个顽固的共和党分子。”
“啊!我的一个老朋友曾带我参加过共和党的集会。”
“那里是交女朋友的好地方。”
“哦,是吗?山姆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尽管时间不长。你爸爸并不赞同资本家的生财之道,是不是?”
我喝着咖啡,“这是有趣的事情,他是一位温逊谦和的事业有成的小商人,多年来经营着一家激进的书店,在道格拉斯公园。”
“道格拉斯公园,”她说着,点了一下头,“我知道它在哪儿。”
我含笑看着她,“那么说,你的确在芝加哥住过?”
“住了一年左右,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在芝加哥大学附近有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我在海德帕克高中读书,恨透了那里的老师和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我猜别的姑娘们认为我是一个神秘的家伙。”
“你是吗?”
“当然!在年鉴里,她们称我为‘穿棕色服装独自行走的女孩’。”
“她们为什么这样称呼你?”
“我猜是因为我常穿棕色衣服,而且——”
“独自行走。我明白了。”我端着咖啡杯,走到吧台前,又倒了一杯咖啡。看起来,艾米莉有一杯热巧克力就够了。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问:“为什么要飞行?如果你不是一个有钱的女孩,你为什么要选择这项运动?这可不是工人阶级的消遣。”
她假装被那四个字震住了,说:“你父亲的确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是不是?上帝,我不知道,一直有人这样问我,但是我从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我是怎样飞行的呢?我过着节俭节制的生活,周末在飞机场做任何他们分派给我的工作。我为什么要飞行呢?我一直非常喜爱飞行表演……也许是在多伦多形成了这种癖好。”
“多伦多?别告诉我你也是加拿大土著的女儿。”
“不是。穆里尔在那里上大学,我对自己的学业失去了兴趣,于是我到多伦多去看望她。我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受伤的士兵——你知道,那是在战争时期——冲动之下,我在战地医院找到一份做护士助手的工作。”
“听起来有些好笑。”
她的眼睛睁大了,“这是一种教育。我只干了几个月,那些可怜的男人,身上留下了毒气的灼痕与榴霰弹的伤疤……我同许多伤兵交上了朋友,他们很多人来自英国与法国的空军部队。一天下午,皇家飞行大队的一个上尉邀请穆里尔和我去飞机场,他驾驶着他那架红色小飞机为我们做了特技飞行。”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抬起来,似乎正在回忆,“当那架飞机从我身边呼啸着飞过时,它对我说了些什么。”
“那么说,这就是开端了,你和你所喜爱的红色小飞机。”
“也许。但是等等,我还记得一次特别的飞行表演,在圣诞节那一天,是在……嗯,一九二○年?”
“我不知道。”我说,“我没参加。”
“我想是在一九二○年,在长滩。其中有竞赛,有特技表演,我简直被迷住了。然后,三天以后,在洛杉矾的罗杰·菲尔德……只有在那些日子里,那地方看起来才更像洛杉矶的乡村……我作为乘客,同弗兰克·豪克斯一起飞上了天,他由于创下了飞行速度方面的记录而全国闻名……他载了我两次,在距离好莱坞三百英尺的山上。我变得不可救药了,我知道自己必须飞行。”
“爱好产生在第一次上天的时候?”
她向着我露齿一笑,“说得对,上帝,内森……你介意我叫你‘内森’吗?这听起来比‘内特’优雅得多。”
“我想它听起来比较‘温和’吧?当然,叫我内森好了。”
她向前探了一下身,双手围拢住巧克力杯,似乎紧握着一件珍贵的东西,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显得生机勃勃——你望着它们,就像望着一堆火。“没有任何东西能像飞行那样带给我生理与心理上的极度快感,对我来说,那是完美的体验,终极的幸福……它把身体与头脑融为一体……你翱翔在地球之上,只对你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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