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躺在床上,她伏在我的臂弯里,我们都赤裸着,而且相当忧郁。我不认为我们两个人中会有任何一个人,能把这一段甜蜜美好的爱情故事当做漫长一生中转瞬即逝的浮光掠影,几个星期的亲密接触,让我们结成一体,让这一切随风而逝是很困难的。
“玛特尔·门兹起诉要离婚。”她说。
“为了停止压力。”
“我被列为共同被告。”
“我很难过,你不应该受到牵连。”
“没关系,我甚至不为这件事产生的反面宣传效果担心。玛特尔自己不体面的行为让世界看清了她是怎样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G·P会怎样面对这一切。”
“你为什么担起心来?”
她像一个忧伤的孩子那样凝视着我,“你打算告诉他些什么,内森?”
“我确信他的妻子同保罗·门兹没有私情,因为她与我有。这样说怎么样?”
她蹙起眉头笑了起来,“你真令人害怕。”
“他才令人害怕,如果你相信他就是那种能给自己的妻子写恐吓信的男人,如果你发现他做生意的手段令人反感,如果他曾经也许让你感到着迷的品性已完全变质,那么你应该对自己负责,把这个狗娘养的畜生像垃圾一样扔掉,立刻。”
“多好的言论。”
“谢谢。”
她用指尖抚弄着我的胸毛,“那么,你是建议我抛弃他,移居到芝加哥吗?我们可以养几个小黑勒,我能洗衣服,会一点缝纫……”
“不,”我说,并不欣赏她的这种挖苦语调,像绝大多数喜欢挖苦别人的人一样,我只欣赏自己的,“我寻找的妻子应该比驾驶六千磅重的飞机在业余时间飞越墨西哥湾的女人更少一些冒险兴趣。”
“真的?”
“你不再需要G·P了,你已经比威利·撒皮尔明特口香糖名气还大,你周旋在总统与埃莉诺夫人的身边,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已经到达了不需要那个花言巧语的发明者的帮助就可以自己招徐各类赞助商的阶段了。”
她靠在一只枕头上,表情很严肃,“G·P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赞同……”
“不是开玩笑吧?”
“但是他让我成为我,并且知道如何保持这种状况。他并没有逼迫过我,内森,我能控制他,我要让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有一些改变——”
“改变不会大。”
“是的,但我还是要同他在一起。”
“即使他寄了那些恐吓信?”
“即使。”她微微一笑,“但是也许有一天……谁知道呢?”
我大笑起来,“洗衣服与养小黑勒?”
“谁能保证呢?我能在空中飞的好时光剩不下几年了……然后我会坚决地离开G·P·普图南,为自己找一个热带小岛定居下来,也许在伊利诺斯州。”
我用一条手臂环绕住她,把她抱近些,“你为什么不现在停下来,或至少在墨西哥城飞行之后……”
她摇了摇头,虽然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而神情却是疏远的,“我需要完成一项更伟大的事业,内森,那些长着翅膀的东西会载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有多淘气吗?
“那还会剩下什么,阿美?我的意思是,别生气,但你想过没有,公众对那些破记录飞行的兴趣已开始大幅度滑坡了?当你为像二十世纪有限公司那样的航空公司招徕来大批的乘客时,玫瑰的芳香已经不存在了,新奇感完全消失了。”
她的眼睛紧盯着我,“它应该是一件真正伟大……”
“你在想什么?你在为自己虚构故事吗?”
她的表情变得像妖精一样顽皮,她用指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说飞过两个大洋怎么样,内森?”
“什么?……你是说,环绕地球的飞行?”
她从我怀中挣脱出来,仰面躺在床上,双臂交叠在赤裸的胸前,凝视着天花板,似乎那是一片蓝天,她的眼神浮现出梦幻般的光彩来,“一位女菲尼亚斯·福格……在飞机上,这不令人兴奋吗?”
我支撑起手臂,研究着她,像傻瓜在研究三角函数,“威利·普斯特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威利不是女人……”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只是我需要比维哥更好的飞机去做这些,一架大飞机,带两个引擎……”
“G·P知道你这个计划吗?”
“当然,他全力支持。”
这可能是他的主意。
“它不危险吗?”
她的回答是轻松的,“叫非常危险。”
“上帝,如果你送了命怎么办?”
“我想G·P会伤心——在他雇文人写出书来之后,”她向我抛来一个挖苦的笑容,“然后他会为自己找一个年轻的新太太继续他的生活。”
“你呢?那么说,你想寻死,阿美?死在天空中听起来是一项有趣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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