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把喝空了的可可茶杯放在旁边的咖啡桌上,然后把咖啡桌推到一边去,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坐在地毯上。她像印第安人一样,把后背朝向我,靠在我的两腿之间,我按摩着她颈部和后背上部的肌肉。
“如果G·P没把这件事处理好,”她说,“我就完蛋了。”
“别傻了,你自己有钱。”
“不多,我甚至不能再负担起赡养我家人的义务了……我出不起我母亲房屋的保养费,于是我们把她哄骗来与我们住在一起……我告诉过你我们在托卢卡湖区买了一栋房子吗?就在保罗旧房的那条街上,我已经彻底与玛特尔断了交,现在……哦,是的,就是这里……她也不再向新闻界诽谤我了。”
“那是丢脸的行为。”
“我们停止了生产服装……我们几乎破产,我同保罗一起在几项生意上投了资,但是要想现在看到收益还为时过早……哦,是的,是的,就是这儿……”
“那就是这次纽约之行的目的吗?筹集资金?”
她点了点头,“不论什么都是必须的,我把我的未来抵押在这上面了……但是未来又是为了什么?你在《克莱弗特音乐时间》中听到我了吗?”
“不能说没听到,宾·克劳丝贝是什么样子的?”
她回过头来从肩膀上抛给我一个微笑,我正在按摩她的双肩。“有趣,很好,但你能想象出我有多害怕吗?我多么痛恨这类节目!”
“我知道。”我回想起她所忍受的那些演讲;那些必须与之打交道的为她提供资金的恶棍;她坐在后台上由于恐惧而瘫软,几乎呕出五脏六腑,然后面带微笑,以女王般的从容出现在人前。
“而在纽约,”她说,“我会出现在吉贝尔饭店的十一层上,以个人的名义帮助销售额外的一千张首日封。”
当然,还有更多的邮票。
“那些首日封对你一那次起飞事故有什么说法?”
“G·P让人在首日封上印上‘火奴鲁鲁起飞事故珍藏’的句子,或诸如此类。而那些新的首日封会以另外一些特殊方式印刻……哎哟!”
“太重了?”
“是的……转圈按摩一会儿就行了,然后是那个结节……我将要签一份新书出版合同,这是我这趟旅行的主要目的。”
“关于哪方面的书?”
“飞行,傻瓜。我会在路上一直写日记,当我回去以后,我再用一两周的时间把它整理出来,然后,立刻……”
“又出版一本书。”
“这一次,我们打算取消路上所有的落脚点。”
“听起来好像你与G·P合作得不错。”
她回过头来,仰头看着我,“你妒忌了?”
“你丈夫吗?我看不出为什么。我是说,同他睡在一张床上这有些不像你。”
“实际上,我们的确……但我们之间不是那种情形,不再是了。我想他已经感到了……嗯,他知道我俩之间的关系已经淡漠了……这就够了,很不错,谢谢你……听着……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她挪了一下屁股,仍然坐在我面前,把手伸进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大小如同折叠起来的手帕那样的东西,把它放进我的掌中。
我打开它,那是一面小小的丝绸做的美国国旗。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调皮的微笑,“一件幸运纪念品,在我做长途飞行时,我一直带着它。”
“难道你不认为这次也该带着它吗?”
“不,不,我……我想现在送给你。”
我把它递还给她,“等你回来以后再给我吧。”
她摇了摇头,“你最好现在拿着。”
我皱起了眉头,“什么?你难道有某种预感……”
她的眼睛倏然睁大.“不!不,只是……一种感觉。”
“如果你有那种感觉,阿美,看在上帝的份上,取消它!”
她爬到沙发上,再一次蜷缩在我的身边,“内森,据我所知,我只有一种真正的恐惧——微不足道而且完全属于女性的恐惧,害怕变老。如果我这一次不能回来,我也不会感到有什么遗憾。”
“我不想听到这种论调。”
“内森……”
“完全是宿命论的废话,”我把小国旗塞还给她,“我不要这个,你自己带着吧。”
她接过去,折叠好,又放进她内衣的口袋里,显然觉得受到了伤害。我的感觉却很好。
“是什么使你有那种想法?”我问她。
“没什么。”她把双臂交叠起来抱在胸前,虽然仍躺在我的身边,却已不是那种亲密的姿势,而是仰躺在沙发上,“我真的并不担心什么……也许除了弗莱德。”
“弗莱德?”
“弗莱德·努南。”
“哦,是的,他是你的领航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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