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小院的玻璃门,我看到月光照射在水面上,但即使有月光,夜色看起来也深不可测。
“也许埋在那座小岛的什么地方了,”我说,“这是我的猜测。”
他用拳头敲了一下桌面,“这就是我要去的原因,寻找她的坟墓,证实她在那里,给她一个合适的安葬。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第一个失踪者。”
我注视着他,似乎他是一个列在花名册上的即将被开除军籍的人,“那么,去将她挖出来,你不需要我。”
那双蓝眼睛眯了起来,两道明亮如电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我想你是一个有用的伙伴,内特,也许会很有趣。我想看一看你这张睑孔能不能唤起更多人的回忆,软化更多僵硬的舌头。你会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的,记得那个名叫杰苏斯·萨伯兰的杂种吗?他曾是塞班岛警察局的头儿——日本人最忠实的走狗。”
我的胃再一次冰冷,我的眼睛感觉像石头。
看到我一言不发,布迪接着说:“有意思,我以为你会记起他,有一个传言是关于一个爱尔兰教士与萨伯兰的……他们说是萨伯兰杀死了弗莱德·努南,总之,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这是他们私下里说的,千万不要让魔鬼杰苏斯听到这话。”
“还活着。”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有些遥远,似乎是别的人在说话,在别的地方。
一丝狡黠的微笑掠过他的嘴角,那双蓝色的眼睛闪动着,“那么说,你想起了杰苏斯·萨伯兰?”
我也报之以莫测高深的微笑,“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布迪,从来没有说过我以前去过塞班岛。这可能是关于艾米莉·埃尔哈特的另一个耸人听闻的传言。”
“也许。”
“想一想你的调查,再想一想那些对内特·黑勒自吹自擂式的炫耀根本无动于衷的人。”
“好主意。当然,我还听到关于你的其他传言,他们说你喜欢钱,你不会拒绝一份优厚的聘金吧。”
“我很老了,也很有钱,布迪,非常有钱。像我这么大岁数,是不会被你的言辞和你的报酬打动的。”
“一万美金,内特,十天。你真的有钱到了对这轻而易举就能弄到手的一万美金无动于衷的地步吗?”
事实上,我能。
然而我说:“好吧,布迪,我们说定了。只是不要再让我回忆起关于什么教士的事情。”
“没问题,”他从桌边站了起来,“我们下周动身。我现在告辞了,这样你就有时间同你妻子解释一下……希望这次旅行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好建议。”
“请代我感谢她的殷勤好客,还有我对打扰了你们情人节之夜的深深歉意。接下来准备护照?”
我点了点头,“我会给我芝加哥的办公室打电话,你会收到一份合同。”
“很遗憾,”当我送他到门口时,他说,“我还以为你想要现金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另一个内特·黑勒。我是与他完全不同的,布迪。”
是这样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直到我听到了一些名字:艾米莉·埃尔哈特,詹姆斯·福瑞斯特,魔鬼杰苏斯·萨伯兰。
布迪·布什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得到它。在我真正引退前,我会重返那个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再去一次的地方,去完成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未完成的工作。
这一次,我要完成它。
第一部 1935.3.11~5.16
第二章 飞行女王
探照灯映亮了夜空,摩托骑警维持着交通秩序,上百名,见鬼,上千名行人挤在人行道两侧,向着远处呆呆地注视着。一辆又一辆豪华轿车在靠近州政府的华盛顿大街停下来,记者手中的闪光灯开始不停地闪耀。穿着绿色与金色服装的看门人帮助那些颈戴钻石项链、身着貂皮大衣的女人们走上石阶,她们身后跟着系黑色领带、目不斜视的丈夫们。今夜,成为好莱坞焦点的,只是一个濒临倒闭的百货公司试图在经济萧条的日子里重新取得昔日辉煌的计划。
马歇尔·菲尔德百货公司的橱窗布置依旧典雅华丽,那种安妮女王时代的高贵风格在几年前就已经被现代艺术所取代。橱窗的玻璃上映着店员们的面孔,他们所梦想的舒适安逸的生活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幻影。在商业中心的控制与操纵下,零售业一落千丈,批发业也日渐萧条,菲尔德公司在经济崩溃前投资三千万建造的世界上最雄伟的大厦(大部分空着),已成为一件昂贵的累赘。
显然马歇尔·菲尔德公司需要帮助,而那位救世主终于出现了。
一位穿制服的男人拉开车门,艾米莉·埃尔哈特像天使一样从后座上轻盈地走下来,然后她停下脚步,向欢呼的人群挥挥手—一她的羞怯与自信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混合——她的身材修长苗条,皮肤是褐色的,一件白色的大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领口像男人一样翻得很大。
环绕在她身边的拍手声与欢呼声让她既感觉到难为情,又觉得有趣,她那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按好莱坞风格化了妆,她那椭圆形的脸蛋原本可以修饰得更加漂亮,但她只是淡淡地涂了一层口红,薄薄地施了一层脂粉。她的头发是深蜜色的,有些散乱;鼻子小巧而挺直;嘴巴很宽,看起来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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