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那两张成对的椅子上,相对成直角。我们的马克杯放在一张由一段树干和一块石板组合成的桌子上。她问我找她的住址有没有困难,我回答没有,然后她说:“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来谈关于芭芭拉·埃廷格的事呢?也许你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经过这么多年你们还对她这么有兴趣。”
她没有看到路易斯·皮内尔被捕的报导。冰锥大盗被关起来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新闻,所以谋杀她以前员工的另有其人对她而言也是新闻。
“到目前为止,这是你们第一次要找出一个具有动机的杀人凶手。”她说,“如果你们那时候就査——”
“事情会比较简单。是的。”
“而现在事情要倒过来看才会比较简单。我不记得她父亲了。我一定见过他,在谋杀案发生后或之前,但我想不起来了。我记得她妹妹,你见过她吗?”
“还没有。”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以前给我的印象就像是一个讨人厌的泼妇。但我也不是很熟,而且那已经是九年前的印象了。我必须一直回到九年前,每件事都发生在九年前。”
“你怎么认识芭芭拉·埃廷格的?”
“我们常在邻近地方碰面。去大联合购物,到糖果店买报纸。也许我向她提到我在经营一家托儿所。也许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总之,有一天早晨她走进快乐时光,问我需不需要人手。”
“你立刻就雇用了她?”
“我告诉她我不能付她高薪。那时托儿所还在花钱阶段。我想要经营托儿所是为了一个愚蠢的理由:我们那一带没有方便的托儿所,但我需要有个地方安置我的孩子。所以,我找了一个合伙人,我们开了快乐时光。结果,我不但没能把小孩放在托儿所,相反地,变成我要看顾他们还有其他别人家的小孩。当然我的合伙人在合约刚签下不久后就发现不对退出了,我只好一个人唱独角戏。我告诉芭芭拉我需要她帮忙,但是我请不起她。她则说她主要是想做点事,而且她愿意廉价工作。我不记得我付她多少薪水,反正不多就是了。”
“她工作表现好吗?”
“那主要是个看顾小孩的工作。这种工作做得再好也有限。”她想了一会儿,“很难回想起来。九年前,那时我二十九,她比我小几岁。”
“她死的时候二十六岁。”
“老天。年纪不是很大,是吗?”她闭起眼睛,为早死感到可怕。
“她帮了我很多忙,我猜她做那些事做得够好了。大部分时间,她看来工作得很高兴。大致上来说,如果她是一个较有满足感的女人,她会工作得更高兴。”
“她不满足吗?”
“我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对不对。”她转过去看了梅杜莎的半身像一眼。“失望?你会感觉芭芭拉的生活不完全像她心中所想要的那样。任何一件事都只是还可以,她的丈夫还可以,公寓还可以,不过她希望能拥有一些比还可以更好的东西,但是她没有。”
“有人用‘定不下来’来形容她。”
“定不下来?”她斟酌着这个字眼。“这用来形容她是够贴切了。当然,那个时代女人是觉得定不下来,性别角色十分令人迷惑而且混淆。”
“现在不是仍旧如此?”
“也许会永远如此。但我想比起以前,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得到缓解了。不过,她是定不下来,绝对定不下来。”
“她的婚姻令她失望吗?”
“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这样子,不是吗?我不觉得她的婚姻会持久。但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他仍在福利部门工作吗?”
我告诉她道格拉斯·埃廷格的近况。
“我不很清楚他。”她说,“芭芭拉好像觉得他对她而言不够理想。至少我有这种印象。他的背景比起她来实在是太差了。她不仅是在有钱人的圈子里长大的,我想她还有良好的郊区童年并接受贵族式教育。而他的工作时间长,做的又是没有将来的工作。还有,他还有一件事不对劲。”
“是什么?”
“他处处留情。”
“他真是如此还是只是她这么猜想?”
“他就追求过我。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一种临时起意性质的追求。这个男人看起来像只金花鼠,我并不怎么觉得得意,因为这种事他做得太多了,所以他追求我也不代表我有魅力。当然,我没有跟芭芭拉说什么,不过她自己也看得出来。她有一次在一个舞会上当场逮着他和女主人在厨房里搂搂抱抱。所以,我想他也一定会去占那些福利案件当事人的便宜。”
“他的妻子呢?”
“我认为他也在占她的便宜。我不——”
“她是否和某人过从甚密?”
她的身体向前靠,握着咖啡杯。以女人的标准来说,她的手算是大的,指甲剪得很短,我想长指甲对一个雕塑家而言是个麻烦。
她说:“我付她很少的薪水。你甚至可以说那只是象征性的薪水。我的意思是,高中生当保姆的钟点费都比她高。芭芭拉拿的薪水仅仅是杯水车薪。假如她要休息,她就可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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