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刺(马修·斯卡德系列之四)_[美]劳伦斯·布洛克【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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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是因为那个死掉的孩子吗?”

  “不完全。”我耸耸肩膀,“人一搬家,生活就跟着改变了。”

  “好吧。”他说。有几分钟他没说一句话,然后我们找到一个比较没那么难展开的话题。我们讨论着为什么彻底扫荡街上赌西班牙纸牌的庄家是不可能的,违法聚赌者处七十五元的罚款,但是这些人一天的利润是五百到一千元之间。“有这么一个法官,”他说,“告诉他们一个附带条件,如果他们保证不再犯,他不收罚金就释放他们。‘哦,我保证,大人’。为了省七十五块钱,这些王八蛋什么话说不出口?”

  我们又喝了第三回合,我一样让他付钱,然后他回警察局,我搭出租车回家。我去看看前台有没有留言,一个都没有。我走到街角附近的阿姆斯特朗酒吧,来这里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但是还不坏。我喝我的波本咖啡,一点一点,慢慢喝,我的心情没有变坏。我偶尔和其他人交谈。但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回顾今天所发生的事,聆听着哈弗梅耶的解释。按理,我应该打电话给简,告诉她事情的结果。但是她的电话在占线。她不是在讲电话,就是把话筒拿起来了,这次我没叫接线员检査。

  我只喝了适量的酒,我要做个改变。不要再喝到昏天暗地又失去记忆。只要足够让我一夜无梦,沉沉入睡就好了。

  隔天,我到松树街的时候,查尔斯·伦敦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早报有这则报导。里面的内容和我从菲茨罗伊那里听来的差不多。报导里面提到我的名字,说我也是一位离职警察,我听到哈弗梅耶的忏悔并且开导他,所以他才自首承认自己谋杀了芭芭拉·埃廷格。

  尽管如此,他看到我时并不激动。

  “我必须向你致歉。”他说,“我被说服了,以为你所做的调査只会对大家造成伤害。我想——”

  “我知道你的想法。”

  “结果,我错了。我还是担心开庭审理时会披露出什么,但是看起来不像会举行审判。”

  “你无论如何也不必担心会披露出什么,”我说,“你的女儿没有怀黑人的孩子。”他看起来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她怀的是她丈夫的孩子。也许,她真的有外遇,可能是为了报复她丈夫的行为,但没有证据显示她和不同种族的人有外遇。这是你的前女婿编出来的谎言。”

  “我明白了。”他轻轻地走到窗户旁边,确定码头还在那里。他转过身来对我说:“至少这个结局还不错,斯卡德先生。”

  “哦?”

  “杀死芭芭拉的人已经被带到正义公平之前绳之以法。我不必再烦恼是谁杀了她,或为什么杀了她。是的,我想我可以说这个结果还不错。”

  他要怎么说都可以。但我不确定正义公平是不是审判哈弗梅耶的标准以及他今后生活的归宿。我也不能确定正义公平选择什么时候出现,开始在哈弗梅耶的儿子和瞎了眼的前妻身上加诸严酷考验。虽然伦敦现在不用再担心是道格拉斯·埃廷格杀死了他女儿,但看得出来他早就知道埃廷格的人格实在极不可靠。

  我又想到我在埃廷格的第二次婚姻里所察觉到的厄运。我怀疑那个金发碧眼、带着郊区阳光的脸庞还能在他书桌上的相框中停留多久。如果他们分手,他还能继续在他第二任岳父那里工作吗?

  最后,我想到如果人们曾经全心全意接受一个事实,他们要如何调整自己才能接受另一个事实。一开始伦敦相信他的女儿是被无缘无故杀死的,他调整自己去适应了。后来他又相信他的女儿是因为某个理由,被一个她所认识的人杀死的。他又开始调整自已去适应。现在,他知道她是因为某个理由被一个几近陌生的人杀死的,他杀她的理由和她本身没有太大的关系。她的死变成另一场谋杀的彩排,因为她的死亡,保住了原来那位受害人的生命。你可以把这一切看成是某个伟大设计的一部分,或将之视为疯狂世界的另一个明证,但是不管你怎么想,它都是一个他必须要调整才能适应的新事实。

  在我离开之前,他给了我一张一千元的支票。他说这是奖金,他告诉我一定要收下。我没有和他争论。钱如果自动送上门来,就把它收下,放进口袋里。在我自己心目中,我还是个十足十的警察,我还记得该怎么做。

  大约在午餐时间,我打电话给简,没有人接电话。下午的时候,我陆陆续续试了三次,结果都在占线。最后我在六点左右才和她联络上。

  “你真难找。”我说。

  “我出去办点事。后来我在讲电话。”

  “我自己也在外面办事。”前一天下午我带着哈弗梅耶的儿子曾在快乐时光上学的事实离开她的筒楼,我告诉她后面发生的许多事情。我告诉她芭芭拉为什么会被杀死,我还告诉她哈弗梅耶的老婆是个瞎子。

  “我的天啊。”她说。

  我们谈了一会儿,我问她要怎么打发她的晚餐。“我的当事人给了我一千元,我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说,“我想在把钱拿去买必需品之前,先挥霍掉一些,”

  “今晚恐怕不行,”她说,“我已经做好沙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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