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光/桃色危机_[美]迈克尔·克莱顿【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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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德斯说:“我不知道他还活着。”

  “身体还很硬朗呢。”护士说。

  “他一定有90了。”

  “不过,他85岁以后就不整天工作了。”

  他们走近那屋子时,玛丽·安妮·亨特忽然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套裙衫,脸上满是笑容,仿佛刚刚离开自己的情人一样。“汤姆,你再也猜不到谁在这儿。”

  “马克斯。”他说。

  “对啦。噢,汤姆,你应该见见他,他一点也没变。”

  “我想他不会变。”桑德斯说。即便站在屋外,他也能闻到烟味。

  护士用一种严肃的语调说道:“我来了,教授。”然后大步迈进屋去。桑德斯往里看去,这是一间工作人员休息室,马克斯·多尔夫曼的轮椅停放在屋中央的台子旁。一群漂亮的助手围拢着他,这些女人在和他争论,而坐在中间的多尔夫曼头发蓬乱,愉快地咧嘴笑着,吸着接在长烟嘴上的香烟。

  “他来这儿做什么?”桑德斯问。

  “加文请他来商讨公司合并的事。难道你不去和他打个招呼?”亨特问。

  “哦,天哪,”桑德斯说,“你是了解马克斯的,他能让你发狂。”多尔夫曼喜欢提些常识性的问题,但所用的方式是间接的。他那令人啼笑皆非的说话方式既含挑衅,又富嘲弄的意味。他特别喜爱反驳,而撒谎时毫不犹豫。若是听众发现他在撒谎,他会赶紧说:“对,你说的对,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想的。”接着又会以相同的令人困惑和省略的方式继续侃侃而谈。他从不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把许多材料提供给听话人,让其自己拼凑出结论。所以,他那杂乱无章的授课方式让那些行政管理人员们困惑不解、疲惫不堪。

  “可你也是这样的人,”亨特边说边瞧着他,“我肯定他喜欢和你见面。”

  “现在他忙着哩,也许以后会有机会的。”桑德斯看了看表。“再不走,我们吃午餐就要迟到了。”

  他转身沿走廊走去,亨特紧走几步跟上了他。她眉头紧锁地问:“他是不是每次都使你发怒?”

  “他会激怒每个人,那是他的绝活儿。”

  她迷惑不解地瞧着他,想再说些什么,想想还是不说的好,于是她耸了耸肩说:“我的感觉倒还好。”

  “我现在还没有作那种谈话的心境,”桑德斯说,“也许以后找机会谈,但不是现在。”他们下了楼梯,朝一楼走去。

  为了和现代化高科技公司机构尽量精简的特点保持一致,数通公司一直不设职工食堂,因此,中晚餐就在当地餐馆解决,其中多数是在附近的第二水磨石餐厅。可是由于商讨公司合并事宜需要保密,数通公司只好在一楼用镶板装饰的大会议室里举行午餐了。12点半,数通公司技术部的各个主要经理、康利-怀特公司的行政管理人员以及戈德曼萨克港的银行家都准时到了,会议室显得很拥挤。公司倡导平等主义的精神气质,因而没有指定就餐座位,但是康利-怀特公司的主要负责人还是在会议室前面那张餐桌一侧围着加文落了座,那一侧就成了权力的中心。

  桑德斯在他们的对面选了张离加文较远的椅子坐下来,使他惊讶的是,斯蒂芬尼·卡普兰也悄悄地在他右边椅子里坐下。斯蒂芬尼通常紧靠着加文落座,而桑德斯则按等级明显地坐在她的后面。此时,坐在桑德斯左面的是比尔·埃弗兹,他是人事部的头儿,忠厚善良,只是反应有点迟钝。穿着白色外衣的侍者在忙着上菜。桑德斯趁着空儿谈论着在奥尔斯岛钓鱼的话题,因为埃弗兹最喜欢钓鱼。斯蒂芬尼像平时一样,午餐的大部分时间一声不吭,似乎她自己已从餐室退隐一样。

  桑德斯这才感到自己冷落了她,午餐接近尾声时,他转过头对她说:“斯蒂芬尼,我发现近几个月来,你来西雅图这儿比以前频繁了,是不是因为公司合并的事?”

  “不是,”她微笑着,“我的儿子是这儿一所大学的一年级学生,因而我很想来看看他。”

  “他学什么专业?”

  “化学。他想攻读材料化学,显然这门学科的领域很宽广。”

  “我听人说过。”

  “他所谈的话题我有一半听不懂。想想看,孩子都比你懂得多,这多有趣。”

  他点点头,想找些其他话问她,但这谈何容易:虽然他和斯蒂芬尼这样坐着开会已有多年,但他对她个人的事知之甚少。她嫁给了在圣何塞教经济学的一位教授,他有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蓄着小胡子。他俩在一起时,他总是滔滔不绝,而斯蒂芬尼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她又高又瘦,不善言语,给人一种缺乏社交风度的印象。据说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高尔夫球手,至少加文总是她的手下败将。凡是熟悉她的人都清楚,她这么频繁地将加文打败是十分错误的;爱说笑打趣的人说,要是她在打高尔夫球时多输给他几次,她就会青云直上了。

  加文并不真的喜欢她,但他也从不会有辞退她的念头。不偏不倚、一本正经、不知疲倦以及她对公司的奉献精神这些特点,使她成了一个传奇式人物。她每天晚上工作得很迟,多数周末都来上班。几年前她患癌症后,连一天也未休息过。显然她的癌症已经治愈,至少桑德斯未听说过她旧病复发。然而她患的癌症治愈后,对非个人领域里的事、对数字和分发表格等事更显得冷酷无情了,下班后工作的热情也更加高涨。经理们早晨来到办公室,往往首先看到的就是被这个“秘密炸弹”枪毙掉的得意项目申请计划,而他们还丝毫不明白被枪毙的原因。因此,她那喜欢在社交领域里保持清高的癖好不仅仅是她自己生活不舒适的写照,也是在提醒人们她在公司拥有多大权力,以及她是如何使用这个权力的。她自己的那套方式是不可思议的,也是具有潜在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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