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斯说:“我不想让你和孩子们卷进去。我不想让任何人硬挤到他们面前,把新闻摄影机对着他们的脸,苏珊。”
“好吧,等一下……”她的手指顺着记事本的预约登记拦住下滑动。“这一项可以改期……还有……电话会议……对。”她抬起头。“行,我可以走开几天,”她看看表,“我想最好赶紧去收拾。”
桑德斯站起身,同她一起走出餐厅。天在下着雨,街上灰蒙蒙的,满目荒凉。她仰起头,看着桑德斯,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祝你走运,汤姆。多加小心。”
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这使得他也感到害怕。
“我会没事的。”
“我爱你。”说完她便很快地向雨中走去。桑德斯等了一会儿,看她是否会回头看,但她没有回头。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桑德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孤单。苏珊和孩子们走了,现在他是独自一人了。他并没有像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感到如释重负,可以放开手脚地采取行动了,而是有一种被抛弃和面临危险的感觉。他感到冷,便把两手插在雨衣口袋里。
吃午餐时和苏珊谈得不好,她会在离去的路上反复思量他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他回答得不好。他没能表达出昨晚自己经历的那些相互斗争的感觉。肮脏感、负疚感、做错什么事的感觉,虽然他并未做错任何事情。
你本可以告诉我的。
我并未做错任何事情,他告诉自己。但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他走过一家图片商店和一家橱窗里陈列着浴室用白瓷装置的水暖器材商店。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告诉我。
可是这样说是毫无意义的。他为什么不想告诉她呢?他的思绪再次被旧日的意象打断:白色的吊袜带……一碗爆米花……他所住的公寓房门上的彩色玻璃花。
住嘴,汤姆。这同我毫无关系。
浴室洗脸池中的鲜血,梅雷迪思为它哈哈大笑。她为什么笑?这会儿他记不清了,那只是一个孤立的意象。一位空中小姐把一盘航空食品放在他面前。床上的一只箱子。电视的声音关掉了。花哨的橘黄色和紫色的彩色玻璃花。
你同马克斯谈过吗?
她说得对,他想,他应该去同马克斯谈谈。他把坏消息通知布莱克本后马上就去。
2点30分时桑德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惊讶地发现布莱克本正在里面,站在他的位子上用他的电话打电话。看见他进来,布莱克本挂上了电话,脸上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喔,汤姆,很好,你回来了我很高兴。”他绕过桑德斯的办公桌走过来。“你是怎么决定的?”
“我非常仔细地考虑了这件事。”桑德斯说着关上了通向走廊的门。
“嗯?”
“我已经决定聘请霍华德·马林事务所的路易丝·弗尔南德斯做我的律师。”
布莱克本显得有点不解。“做你的律师?”
“是的,以便万一有必要打官司。”
“打官司,”布莱克本说,“你依据什么打官司,汤姆?”
“《民权法令》第7章下的性骚扰罪。”桑德斯答道。
“噢,汤姆,”布莱克本做出一副悲哀的样子。“这不明智,这非常不明智。我力劝你重新考虑一下。”
“我整天都在重新考虑,”桑德斯道,“但事实是梅雷迪思骚扰了我。她对我进行挑逗,而我拒绝了她。现在她是个受到了蔑视的女人,因而对我怀恨在心。所以如果真走到那一步的话,我准备起诉。”
“汤姆……”
“就是这样,菲尔。如果你把我调出现在任职的部门的话,会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
布莱克本两手猛地往上一扬。“可你指望我们怎么做嘛?把梅雷迪思调走?”
“对,”桑德斯说,“或者把她解雇,人们在处理进行性骚扰的上级时通常就是这样做的。”
“可你忘了,她也投诉你性骚扰。”
“她在撒谎。”桑德斯道。
“可是没有目击者呀,汤姆,你们两方面都没有证据。你和她都是我们信赖的雇员,你期望我们最后相信谁呢?”
“那是你们的事,菲尔。我要说的一切就是:我是无辜的。我准备起诉。”
布莱克本皱着眉头站在屋子中央。“路易丝·弗尔南德斯是个精明的律师。我不相信她会建议你采取这个步骤。”
“不,这是我的决定。”
“那么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布莱克本说,“你在把公司置于非常困难的境地。”
“公司在把我置于困难的境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菲尔道,“我希望这不会逼得我们不得不解聘你。”
桑德斯迎着他的目光心平气和地望着他。“我也希望不会,”他说,“不过我不相信公司认真对待了我的投诉。今天晚些时候,我要到人事处的比尔·埃弗茨那里去填写有关性骚扰的正式投诉书。而且我正在请路易丝起草必要的文件,提交州人权委员会登记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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