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笑话都是针对他的举止癖好的。过于注重服饰和外表的布莱克本总喜欢用手在身上弄来弄去,摸摸头发、面颊、西装,仿佛是在爱抚自己,抹平西装的皱褶;这些动作加上他那揉鼻子、摸鼻子、挖鼻子的不雅习惯,成为多数幽默的源泉。不过这种幽默有一独到之处:布莱克本被人怀疑成一个道学主义的走狗。
布莱克本的演讲有一种领袖人物感人的超凡魅力,若私下与人交谈,人们一时会为他那貌似十分虔诚的话语所深深打动。但是公司内部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受雇的杀手,一个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人,因而成了加文最理想的刽子手。
早些年,桑德斯和布莱克本一直是好友,这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与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而且因为他俩的私人生活紧密相关:1982年布莱克本经历了痛苦的离婚后,在森尼韦尔,桑德斯的单身宿舍里住了一段时问。几年后,在桑德斯和年轻的西雅图律师苏珊·汉德勒的结婚典礼上,布莱克本又是他们的男傧相。
可是布莱克本于1989年再婚时,没邀请桑德斯参加婚礼,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紧张起来。公司里的一些人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布莱克本是库珀蒂诺公司总部权力中心的人,而在西雅图的桑德斯已不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除此之外,两人对于是否在爱尔兰和马来西亚建立生产线的问题上争吵不休,桑德斯感到布莱克本对必须在国外开发生产线这一必然现实熟视无睹。
典型的例子还有,布莱克本要求吉隆坡新的生产线的工人应有一半是女人,她们应与男人混在一起工作;而马来人经理则要男女分开工作,女人们只允许在流水线的某些部分劳动。菲尔竭力反对,桑德斯只好不断地提醒他:“这是一个穆斯林国家,菲尔。”
“我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菲尔说,“数通公司主张人人平等。”
“菲尔,这是他们的国家,他们是伊斯兰教徒。”
“什么?那是我们的工厂。”
他们的争论持续不休。马来西亚政府不让聘用当地的中国人做主管,虽然那些中国人是最胜任的人选,因为马来西亚政府的政策是只能培养马来人做主管工作。桑德斯不赞成这种明显的歧视政策,因为他要选用最有能力的主管来管理工厂。但是一向以反对在美国搞种族歧视而著称的菲尔,很快便默然同意马来西亚政府的这种歧视政策,还说什么数通公司应该接受一种真正的多元文化的观点。最后,桑德斯只好飞赴吉隆坡,去见雪兰莪河和彭亨这两个州的苏丹①,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而菲尔却大肆宣扬桑德斯是在“奉承那些极端主义分子”。
①某些伊斯兰教国家最高统治者的称号。
桑德斯在管理马来西亚这家新工厂的过程中,始终处于矛盾的漩涡之中,上述只是其中一例。
此刻,老朋友关系早已成为过去的桑德斯和布莱克本,互相小心谨慎,但表面很友好地寒暄着。布莱克本走进办公室,桑德斯握着这位公司律师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菲尔?”
“今天不同寻常,”布莱克本边说边坐进了面对着桑德斯办公桌的椅子里,“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
“听说加文做出了改组的决定。”
“是的,他做出了几项决定。”
一阵沉默。布莱克本在椅子里动了动身子,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我知道鲍勃想把这一切的详情告诉你,他早晨来过,和部里的每个人都谈过话。”
“我不在。”
“哦,我们大家感到吃惊的是,你今天会迟到。”
桑德斯故意未作解释。他凝视着布莱克本,等待着下文。
“不过,汤姆,”布莱克本说,“主要的人事变动就是,作为整个公司合并的一部分,鲍勃决定离开尖端产品集团的领导岗位。”
哦,原来如此,秘密终于公开了。桑德斯深深吸了口气,他感到胸部像被一根根带子紧紧勒住一样,全身的肌肉因紧张而绷得紧紧的,但他尽力不流露出紧张的神情。
“我知道这消息令人震惊。”布莱克本说。
“噢,”桑德斯耸了耸肩,“我已听到许多传言。”即使在他说话时,他的大脑也正在迅速地思考着。显然他现在不可能被提升,不可能被提拔,也不可能有新的机会去——
“噢,不过,”布莱克本清了清嗓门说,“鲍勃已决定让梅雷迪思·约翰逊领导这个部门。”
桑德斯皱起了眉头。“梅雷迪思·约翰逊?”
“是的,她在库珀蒂诺公司总部工作,我想你认识她。”
“认识,不过……”桑德斯摇了摇头,这简直不可思议。“梅雷迪思是销售部门的,她过去的工作一直是搞销售。”
“原先是这样,但你是清楚的,梅雷迪思这几年一直在经营部门工作。”
“即便如此,菲尔,可尖端产品集团是一个技术性部门。”
“你不是搞技术的,干得不是很好嘛。”
“但是我在销售部时就一直和尖端产品集团打交道,至今已有许多年。知道吧,尖端产品集团基本上是由程序编制组和硬件装配线组成的,她如何能管理它?”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迈克尔·克莱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