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的所有7天中,如今已为大众所熟悉的怪猫带着画成问号的第八条尾巴,紧紧吸引着纽约的视线。
埃勒里走在公园大道上。这是雷诺·理查森遇害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六,他在街头漫步,心里一片空白。
城市的夜生活他完全抛在脑后,此刻在他眼中,七十几街这一段路,只有房子外墙一排排的大石砖和偶然出现、穿着镶金穗制服的门房与他做伴。
到了七十八街,埃勒里在卡扎利斯夫妇有宝蓝色天篷的住所前停下来。卡扎利斯楼下的私人诊所入口面向大街,此刻电面有灯光,但是百叶窗全关着,埃勒里纳闷,卡扎利斯和他的精神医学同行是否还在那窗后工作。他们是否在搅大锅、调药,试图在黑暗中找出真相。靠他们这些巫医合作写出来的笔记是永远也找不到怪猫的。埃勒里不知为什么会这么判断,直觉吧。
他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正转进八十四街。
但是经过派克理斯特大楼门前时,他并没有改变方向,麻木地继续往前走。当走到八十四街和第五大道的岔口时,埃勒里停了下来。天色还早,夜风暖和,但是大道上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空旷。那些在周末夜晚勾肩搭背、相偕散步的人群,都到哪儿去了?甚至感觉连街上的车子都少了些,呼啸而过的公共汽车的乘客也明显地减少了。
隔着第五大道,面对着他的就是大都会博物馆,一个咧嘴微笑的老太太耐心地坐在黑暗中。
绿灯亮后,他过了街,走过老太太身边,往上城的方向走去。老太太的身后是黑暗沉寂的公园。
人们开始尽可能待在亮处,他心里想,「噢,扼杀安逸的夜,地狱的化身。」如今再也没有友善的黑暗,特别是在这一带。在这一带的丛林中,那只禽兽曾两次捕杀猎物。
突然有人拍他的臂膀,他差点儿叫出声来。
「警官。」
「我跟踪你走了两条街,才认出你来。」维利警佐说,一边跟上埃勒里的脚步。
「今晚值班吗?」
「没有。」
「那你来这附近干嘛?」
「哦……只是随便走走。」这个彪形大汉心不在焉地说,「这阵子我又是单身汉一个了。」
「怎么了,你的家人呢,维利?」
「我把老婆和小孩送去岳母那儿住一个月。」
「辛辛那提?是不是芭芭拉……?」
「没事,芭芭拉很好。至于学校,」维利警佐急着想为自己辩解,「她随时都跟得上,她脑瓜跟她妈妈的一样好。」
「噢。」埃勒里说,然后他们未再交谈地并肩而行。
过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警佐说:「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在偷偷调查什么?」
「我只是在重复怪猫的路线,已经不知多少次了。我是倒着走的,警佐。从雷诺·理查森,走向比阿特丽斯·维利金,从七号走向六号,从东八十四街走向合林区,从救世主走向待宰的羔羊。这两者间距离不过一里,怪猫却先绕到月球,才辗转抵达。可以借个火吗?」
他们在一盏路灯下停下来,警佐划了一根火柴。
「说到怪猫的路线,」他说,「你知道吗?大师,我曾为这案子动了不少脑筋。」
「谢谢,维利。」
他们走过第九十六街。
「我早就放弃了,」警佐接着说,「这话我只讲给托玛斯·维利自己听——你懂的,这样忙得团团转,到头来什么结果也没有。我自己的看法是,要怪猫落网,只能靠走运,比如说,某天一个初出茅庐的新警官碰见一个像是醉鬼的人在俯首忏悔,走上去一看,撞了大运!就是怪猫正在为最新被害者的脖子打结。讲是这么讲,」警佐说,「可是你还是会忍不住要去搞出个究竟?」
「当然,」埃勒里说,「人总是这个样子。」
「我不知你的看法如何,当然这些话我们都只在私下讲,我有一份从我小孩地理课本上描下来的曼哈顿和邻近区域的地图,有一天晚上,我就开始在上面给七件谋杀案的地点做记号。真是他妈的见了鬼。」警佐压低了声音,「嘿,我可是有了一点儿发现。」
「什么?」埃勒里问。
一对男女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男的好像在辩解什么,手还一边指着公园,女的则一个劲儿地摇头,脚步飞快。警官脚步停了下来,可是,埃勒里说:「没关系,维利,只是情侣周末约会闹意见罢了。」
「说的也是,」警佐通情达理地说,「性,让所有的人昏了头
然而,他们还是等到看见那对男女搭上一辆往南行驶的公交车后才继续往前走。
「你刚刚说你发现了什么,维利?」
「哦,对了,我在地图上每个案发地点都标了个大黑点,知道我的意思吧。第一个,阿奇博尔德,东十九街,我在旁边注明1,第二个,维奥莱特,在西四十四街,离时报广场不远,我写了个2,就这样,以此类推。」
「你,」埃勒里说,「和『号外报』那个漫画家有的比。」
「然后,把七个地方全部标出并注明号码,画一条线把这几个地方按号码顺序连起来,从1连到2,从2连到3,这样一直连下去。你知道怎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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