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市长对媒体发布伤亡数字时,几个警察在距离大都会会馆一条街半以外的地方发现了她的尸体。她躺在两家商店中间一条小巷的水泥地上,离第八大道的人行道不远。
法医处的人说,她是在午夜前不久被勒死的。
尸体是由佩特鲁奇神父和那个已婚的姐姐特丽莎·巴斯卡隆太太指认出来的。乔治·佩特鲁奇夫妇听到这桩惨剧的时候,两人同时晕了过去。
一个32岁、在西四街租房子,叫做霍华德·惠瑟克的男人,目前正在接受审讯。
惠瑟克很高、很瘦,黑头发,两只黑亮的眼睛长得很靠近,皮肤粗糙,哥特人式的颧骨。他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老很多。
他的职业,据他自己说,是「不成功的诗人」。经过一番逼问之后,他才不情愿的承认,他是在格林威治大道一家自助餐店工作,以「维持肉体和灵魂的共存」。
惠瑟克说,他认识斯特拉·佩特鲁奇16个月了。他们是去年春天一个深夜在自助餐店认识的。当时她正在跟别人约会,凌晨两点左右一起到店里来。她的男伴,「一个长得像人猿一样来自布朗士区的家伙,打着一条手绘的美人鱼领带」,嘲笑惠瑟克的中西部口音,惠瑟克从餐台上拿起一只烤苹果,身体前倾,把苹果塞进那张脏嘴里去。「从那时起,斯特拉几乎每天都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他生气地否认和那女孩子有染。被接二连三地问到这类问题时,他的情绪变得非常激烈,得要抑制他才行。
「她是一个纯洁、温柔的女孩子,」他大吼,「跟她发生性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事!」
惠瑟克不太愿意谈他的生长背景。他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比阿特里斯镇出生,家里种田,是苏格兰后裔,曾祖父是在1829年时随一群人从肯塔基州过来的。他们家有一点儿波泥族印第安人的血统,也有一点波西米亚和丹麦的血统。
「我是美国人里仅占不到1%的那一型,」霍华德·惠瑟克说,「在小数点之后的,你知道吧?」在老家的时候,他说,他是「十二门徒」教会的教徒。
他毕业于内布拉斯加大学。
大战开始时他应征加入海军,「结果被送到太平洋,被一架差点儿成功的日本神风战斗机送到海里,我到现在有时还会耳鸣,这对我写诗有很大的影响。」
战后,因为在比阿特里斯镇难以大展鸿图,所以他就跑到纽约市来,「帮我出钱的哥哥,杜金,觉得我是内布拉斯加州盖吉郡的天降诗人。」
自两年前来到纽约后,他唯一发表的作品是一首叫做《珊瑚中的玉米》的诗,1947年的春天刊登在格林威治村的社区报《村民报》上。惠瑟克拿出一张油腻的剪报以资证明。
「现在我哥哥已经不再相信我是大诗人约翰·尼哈特再世了。但是,」他说,「格林威治村的诗人朋友给我很大的鼓舞,而且,当然喽,斯特拉也很崇拜我。每天凌晨三点在自助餐店固定有一个读诗时间。我的日子过得很俭朴,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斯特拉·佩特鲁奇的死在我心里留下一个无法弥补的空白,她是个没有一点儿坏心眼的可爱女子。」
他愤怒地否认向她拿过钱。
至于9月20日晚上的行踪,惠瑟克说,星期四晚上轮到他休假,他和斯特拉在她上班的大楼外面见面,跟她一起去参加大都会会馆的群众集会。
「关于怪猫,有一首诗的雏形已经在我脑中渐渐成形一段时间了,」他解释说,「出席大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斯特拉呢,当然喽,她向来对我们每周四固定的约会都满怀期待。」
他们是走着过去的,途中曾经在第八大道的一家意大利面馆停留。
「店主是斯特拉父亲的一个表兄弟。我和费里匡奇先生讨论『市民行动团队』的活动时,我们两个都很意外,斯特拉对这个话题深感不安。依格那吉欧说,既然斯特拉这么不舒服,我们就不应该去。我说我可以自己去,但是斯特拉说不行,她说终于有人要为这些命案做点事了,她也要在场。她说她每天晚上祈求圣母,保佑所有她认识的人平安无事。」
他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大都会会馆,在楼下靠前排的地方找到座位。
「动乱开始的时候,斯特拉和我试图紧握彼此的手,但是那群该死的疯牛把我们冲散了。我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发狂的民众推着走,对着我不知道在尖叫些什么,但是我听不见。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活着的她了。」
惠瑟克运气很好,只有一个口袋被扯破并无端挨了几拳。
「我和几个人挤在大都会会馆对面的门庭里,躲开混乱的群众。等最乱的场面过去后,我开始寻找斯特拉。我在会馆的伤亡群众里没找着她,就开始沿着第八大道、两边的小街和百老汇大道到处找,我整晚都在找来找去。」
惠瑟克被质问,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去佩特鲁奇家?斯特拉没有回家,她的亲人整晚没睡,焦急地等她。他们不知道她和惠瑟克有来往。
「理由就在这里,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斯特拉说不让他们知道比较好,她说他们是很严格的天主教徒,如果让他们发现她和一个非天主教徒来往,只会搞得家里天翻地覆。
她说让她的表叔知道倒没有关系,因为他是一个反教皇分子,反正佩特鲁奇家的人都已经不跟他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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