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他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而且对我感激得不得了,如果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他们会拿洋葱把你熏死,」吉米说。「这让我想起……」
埃勒里插话说:「信件的情形怎么样,赛莱斯特?」
「玛丽莲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楼下去拿信,而索姆斯先生在第一趟信送来之前就离开家了——」
「这我们知道。」
「她把刚收到的信件都放在她桌上一个白色的铁网篮子里,我要看并不难,」赛莱斯特说,声音有些颤抖,「昨晚我趁玛丽莲和斯坦利都睡了以后,半夜爬起来看。其实白天也有机会的,有时候玛丽莲因为工作必须出门。」
「这我们也知道。」警官沉着脸说。
玛丽莲出门的时间难以预料,有时在晚上,把他们搞得紧张兮兮,都快要得胃溃疡了。
「即使她不出去,通常她都是在厨房吃午餐。我甚至可以在斯坦利醒着的时候读她的信件,因为布帘很厚。」
「好极了。」
「很高兴你这么想!」
赛莱斯特发现吉米灰蓝色的领带已被她弄湿了。
不过等她回到索姆斯家时,她的脸颊已恢复血色,她告诉玛丽莲,散步对她有好处。的确是如此。
他们碰头的时间是由赛莱斯特决定的,在每晚10点到10点15分之间。斯坦利不到9点是不会睡觉的,她说,要到9点半左右才会真正睡着。
「他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他实际上是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我得等他完全熟睡了才能离开,而且之后我还得帮忙洗晚餐的碗盘。」
「你不要做太多,菲利普斯小姐,」警官说,「他们会起疑心的,看护不……」
「看护也是人,不是吗?」赛莱斯特嗤之以鼻,「索姆斯太太身体不好,整天像奴隶一样忙个不停,如果洗碗可以分担她一点工作,说什么我都要做。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帮忙做家事,间谍这行是不是就会因此开除我?别担心,奎因警官,我不会露出马脚的,我小心得很。」
警官无力地说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吉米乘机顺口吟了几句诗,说是他自己写的,可是听起来像极了伊丽莎白时代的作品。
所以每晚他们10点或10点过后不久碰头,碰头地点每次都不同,地点在头天晚上定好。对赛莱斯特而言,那是整出戏里最恐怖的部分。每天有23小时30分钟她工作、吃、睡都跟索姆斯一家人在一起,还兼做间谍,这半小时的离开好像是飞到月球那样不真实。要不是有吉米,她简直熬不过奎因父子严峻的询问,她变得害怕看到他们的脸。
每当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前往他们约定的碰头地点时,她都得鼓足勇气,直到听到吉米轻柔的口哨声才放松,然后她就跟他们会合,在某个走廊或是店家的遮雨棚下,或就在一旁的巷口——都是他们事先约好的会面地点——接着她就报告过去24小时内所发生的事,虽然一成不变,却越来越有趣,她也得回答关于索姆斯家的信件和电话的问题。在整个过程中,她都在黑暗中紧抓着吉米的手,而会面结束后,虽然感受到吉米依依不舍的眼光,但她仍疾速飞奔回对她而言已经象征温暖与理智的索姆斯家小小的世界。
她不想告诉他们,索姆斯太太亲手做面包时那发酵的香味多么让她思念菲利普斯妈妈,还有,玛丽莲是多么神奇地让她想起记忆中西蒙最好的那一面。
还有,清醒时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不止——她是多么害怕,怕得手脚冰冷。
她不打算告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尤其是吉米。
他们不断地臆测推想,然而除了每晚跟赛莱斯特碰头外,也没什么事好做。
关于卡扎利斯的报告,他们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气炸了,因为他的表现就和一般人所认识的那个艾德华·卡扎利斯医生,那个著名的精神医生一样,根本不像个满腹嗜血欲望、奸巧狡诈的杀人偏执狂。他仍然和专案委员会继续分析偶尔送进来的病例,甚至还参加一次由市长召开的会议,奎因父子恰巧也在场。在这次会议当中,卡扎利斯受到这两位对伪装术研究知之甚详的专业人士严密的观察,然而到最后,那不过是一场「谁是最佳演员」的角力罢了。这个精神医生虽然浇了大家一头冷水,态度却谦和有礼,他又重申了一次,他和专案委员会都在浪费时间,他们又说服了几个态度犹豫不决的医生,可是剩下的都很难搞,不太可能指望他们配合。(这时奎因警官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面孔向市长报告说,卡扎利斯和他的同僚送来的那几个可疑的病例根本不可能是怪猫。)
「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卡扎利斯问警官。警官摇头的时候,这个大块头的家伙竟然微微一笑,「可能是从大都会区以外来的外地人吧!」
埃勒里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人。
不过,这一阵子卡扎利斯脸色很难看,这点颇令人起疑心。他瘦了,一脸憔悴,头顶上的银发几乎掉光,厚重的脸上满布皱纹,两只眼睛下的肌肉开始不住地抽搐,那双大手,如果不在什么东西上神经质地敲打的话,一定在他身上四处游移,仿佛想找个落点安定下来似的。卡扎利斯太太也出席了那次的会议,她一脸哀伤地说,她的丈夫为市政府所做的事已把他累垮了,她错了,不应该逼他继续这项调查工作的。医生拍拍他太太的手,说他并不在意,唯一让他不安的是他失败了。年轻人「从失败中崛起」,他说,但是「老年人在失败后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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