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她还是与一批好客户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通过以前中学老师的介绍,她认识了一群年轻的剧作家,作品好坏不说,至少他们很多产。她有一个客户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正教授,正埋头写一部学术巨著:《世界史的心理学概论》。她最好的客户是一个很有名的记者兼作家。索姆斯先生骄傲地这样说。他对她赞誉有加。
「有时候他也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玛丽莲加了一句。
她的收入并不固定,由于维持一笔稳定的收入是很重要的,因此玛丽莲常常很抑郁。为了顾及她父亲的面子,她常常假装她分担家计的工作只是暂时性的,只是「为了帮大家渡过眼前的难关」。可是,赛莱斯特知道,其实玛丽莲心里清楚得很,如果能解脱的话,那也会是许多年以后了;等弟弟长大、结婚、搬出去,还要供艾丽诺上学等等……玛丽莲坚持艾丽诺必须去上大学。
「她很有天分,你应该读一读她现在写的诗,才9岁呀。」
除此之外,索姆斯太太的健康每况愈下,法兰克·索姆斯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玛丽莲知道自己的命运,而且也有心理准备。就是因为这些,她让好几个追求者打消与她进一步交往的念头。
「其中至少有一个,」玛丽莲笑着说,「用心尤为可敬。」
其中最坚定不移的追求者就是那个记者兼作家。
「他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每次我去他家拿他刚完成的稿子——他没有用速记——或是送打好的稿子过去时,他老是拿一根他旅游时买的非洲土著打仗用的棍子,追着我在屋子里跑;他是在开玩笑,到目前为止也一直停留在开玩笑的层次。不过,有一天我一定要停下来狠狠回他一下。如果不是我需要这份工作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赛莱斯特根本不认为玛丽莲会狠下心打他。她告诉自己,这个经验对玛丽莲是好的,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女孩,只不过现在得严守家教,对这点赛莱斯特可以肯定。(饱经世故的她忽然想到,类似的情形也发生在一个叫赛莱斯特·菲利普斯的女孩身上,不过此刻菲利普斯小姐已把这件事情整个抛诸脑后。)
索姆斯一家住在一栋楼中两室加上一间厨房的旧屋里,没有电梯。因为他们需要三个卧室,所以前厅就被改装成第三个卧室,是两个女儿的卧室,同时也是玛丽莲工作的地方。
「玛丽莲该有自己的房间的,」索姆斯太太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
比利草草地帮她弄了一个隔间,在一根长窗帘杆上挂一块布,以区隔出房间的一部分作为玛丽莲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张工作用的桌子、打字机、文具和她专用的电话,虽然简陋,不过多少有点儿隔开的作用。这样的安排也是有必要的,因为玛丽莲常常工作得很晚,而艾丽诺却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电话的位置迫使赛莱斯特不得不别有用心地提出一项建议。她一到这家就发现斯坦利在男孩子的睡房里有一张自己的床。
「比利已经那么大了,我觉得跟他共用一个房间不是很妥当,可是夜里斯坦利叫我的时候,我必须就在旁边。」基于这样的理由,她让斯坦利搬到前面的卧房去睡艾丽诺的床,而艾丽诺就搬到男孩子的房间。
「你肯定这样不会吵你吗?」赛莱斯特不安地问玛丽莲,对整件事,她觉得自己卑鄙龌龊透了。可是,玛丽莲说,她早就练就一身能在恶劣环境中工作的本事:「家里有一个像斯坦利这样的男孩子,你要不堵上耳朵,干脆割脖子自杀算了。」虽然玛丽莲是随口说说,不过「脖子」这两个字却让赛莱斯特浑身不舒服。
一直到第三天,赛莱斯特才发现到自己下意识地始终避免去看玛丽莲身体的那一个部分。她有一个很坚挺的脖子,接下来的几天,那个脖子对赛莱斯特而言,已经变成一个象征,连结着他们所有人的生命和在外面伺机而动的死神。
她训练自己勇敢地正视它。
让艾丽诺和斯坦利调换房间想不到也制造了一些问题,这令赛莱斯特更有负罪感。索姆斯太太认为,让艾丽诺和比利这般年纪的兄妹睡在同一个房间「不妥」,所以比利就被叫去他父母的房间睡,而索姆斯太太则搬到男孩子的房间来和艾丽诺睡在一起。
「我觉得我好像掀起了一场革命,」赛莱斯特无奈地说,「把你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索姆斯太太回答说:「哦,马丁小姐,快别这么说,你能来照顾我们的小宝贝,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
听到她这么说,赛莱斯特真的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恶的双重间谍。唯一可以慰藉的就是她在前厅里睡的那张床,是跟邻居借来的老古董,它硬得就像中世纪苦行僧栖身洞窟的地板;她就是靠这张床来为自己的诡计赎罪,所以当有人提议要用家里任何一张床跟她交换的时候,她几乎是生气地拒绝了。
「真是太过分了,」第二天晚上他们在第一大道附近见面时,赛莱斯特对奎因父子和吉米抱怨,「他们各方面都好得不得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罪人。」
「我告诉过你们的,她心太软,做不了这种事的。」吉米嘲讽着说,可是却一边在黑暗中摩擎着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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