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已到,攻击发起。是的,他们全都像一群战士一样,聚合在一起,等待攻击发起的‘零时’……”
他重复说:“等待攻击发起的‘零时’……”
然后他微微打了个快速的冷颤。
“你在发冷,先生,过来靠近炉火一点,”
“不,不。”屈维斯先生说,“只是觉得好像有人正从我坟上走过一样。好了,我该回家去了。”
他和蔼地微微点下头,然后缓步走出去。
室内一阵出奇的沉静,然后王室律师顾问路华斯·罗德说,可怜的老屈维斯真是上了年纪了,威廉。克里弗爵士说:“敏锐的头脑——非常敏锐的头脑——不过到底是年龄大了,不管用了。”
“而且心脏无力,”罗德说,“我想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
“他自己非常小心保重,”路易斯说。
此时屈维斯先生正小心地跨进他那平稳的名贵的“丹勒”
座车里。司机送他回到座落在一处安静地区的家,一个热心的侍仆帮他脱掉大衣。屈维斯先生走走进书房,炭炉里的火正熊熊燃烧着。他的卧室就在书房的后头,为了他的心脏设想,他从不爬楼梯。
他在火炉前坐了下来,取阅信件。
他的脑子里仍然想着他在俱乐部里所说的话。
“甚至现在。”屈维斯先生自言自语,“某部戏——某件即将发生的谋杀案——正在酝酿当中。如果我写一部血腥的犯罪小说,我会从一个老年绅士坐在火炉前拆阅信件开始写起——他不自觉地一步步趋向零时——零时……”
他拆开一封信,心不在焉地看着。
突然他的表情变了。他从梦想中回到了现实。
“天啊。”屈维斯先生说,“真是叫人困扰极了!真的,真是非常叫人困扰。这么多年了!这将改变我所有的计划。”
第一章“一开门,所有的人都在那里”
一月十一日躺在病床上的人微趴转动身子,闷哼了一声。
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从她的办公桌那里站了起来,向他走过来。她帮他调整一下垫枕,同时帮他移动一个较舒适的姿势。
安德鲁·马克怀特咕咯一声以示谢意。
他正处于满腔悲痛与反抗情绪的状态中。
本来这个时候一切都该已成为过去。他该早已解脱了才是!
他妈的那棵悬崖边冒出来的鬼树真是该死!那些冒着冬夜的酷寒在悬崖边幽会的情侣也是他妈的该死。
要不是他们(还有那棵树),一切早就过去了——投入那冰冷的深水里,也许挣扎一下,然后就一切湮没——一条无用的生命结束。
如今他在什么地方,肩骨折断,荒谬地躺在医院病床上,等着被警方控以“自杀未遂”的罪名。
真他妈的,命是他自己的,不是吗?
要是他自杀成功,他们就会虔诚地把他当做精神失常而自杀的人埋葬掉!
精神不正常,真是的!他从来就没有那么清醒过,像他那种处境的人自杀是最合理、最合逻辑不过的事。
落魄、倒霉到了极点,健康情况长年不佳,太太离他而去,跟别的男人跑了。没有工作,没有温情,没有钱财、健康或希望,了结生命当然是唯一可行的解脱之道吧?
然而如今他却躺在这里,落入这种啼笑不得的苦境。不久他将因为企图了结自己的生命而遭假装神圣的治安推事训戒一顿。
他气得鼻子连吼几声,身子一阵燥热。
护士再度到他身边。
她年轻,一头红发,一张和善、有点茫然的脸。
“很痛吗?”
“不,不痛。”
“我给你点药吃吃好睡一觉。”
“不用了。”
“可是——”
“你以为我忍受不了这一点痛和睡不着觉吗?”
她有点高傲地微微一笑。
“医生说你可以吃点安眠药。”
“我不管医生怎么说。”
她帮他拉拉被子,同时把一杯柠檬汁移近他一点。他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抱歉,我这么无礼。”
“噢,没关系。”
她完全不受他坏脾气的干扰,这令他感到不安,他的无理取闹无法渗透她那层身为护士的“冷漠”盔甲。他是个病人——不是人。
他说:
“他妈的多管闲事——这全是他妈的多管闲事……”
她以谴责的口吻说:“嗳,嗳,这可就非常不乖了。”
“乖?”他问道。“乖?我的天。”
她平静地说:“明天一早你就会感到好过些。”
他吞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护士。你们这些护士!你们根本就不是人!”
“我们知道什么对你最好,你知道。”
“这正是叫人生气的地方!你,医院,全世界,不断地干涉!知道什么对别人最好。我企图自杀,你知道吧?”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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