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跟安东尼闹离婚呀。有时她怀疑自己身上有严重的弱点,刚同一个男人结婚六个月,现在又爱上另一个男人。她下定决心不再去找杰德;眼不见,心不烦,也许慢慢就会淡忘。
可是,随后发生了一连串怪事:汉森遇刺,卡罗琳被杀,杰德遇车祸,穆迪惨死在“五星”仓库。这个名字她曾见过,记得在一张发票的抬头上,发票则在安东尼桌子上。
这些事件在她脑海里形成一个大疑团。安东尼卷进去,似乎是不可思议的,然而她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噩梦,落入了陷阱,找不到出路。她不能向杰德道出自己的恐惧,也怕同安东尼谈论,只好自我安慰:那些疑虑是没有根据的,安东尼压根儿不知道世界上有杰德这个人。
四十八小时以前,形势急转直下,安东尼走进她的卧室,盘问她找杰德瞧病的事。起先她非常气愤,丈夫竟然临视自己的行动,接着阵阵恐惧袭上心头,那些恐惧长期以来一直折磨着她。当看到安东尼那张激怒得扭歪了的脸,她知道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杀人。
在盘问过程中,她稍一疏忽出了个大错,让对方听出她对杰德的好感,安东尼的两眼立时阴暗下来,脑袋抖动不停,好像在躲别人的拳头。
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杰德已进入虎穴,处境危险,同时认识到不能撇下杰德不管,所以她对安东尼说不想同他一道去欧洲。
现在杰德就在这儿,就在这房子里,身陷险境,都是为了她。
房门开了,安乐尼走进来,盯了她好一会儿。
“你来客人啦!”
她身穿黄色衣裙,乌发散披在肩上,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然而神态自若。她步入书房,里面只有杰德一人。
“杰德医生,您好。安东尼说您来了。”
杰德明白他俩在玩字谜游戏,而且是玩给别人看的;有人在窥视、窃听,自己必须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凭直觉他知道安妮已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正把自己托付给他,看他出什么牌,她就配合出相应的牌。
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唯求保住她的生命,哪怕多活一会儿也好。如果安妮执意不去欧洲,这话一出口,狄马科就会当场杀死她。
他没有立即开口,在踌躇犹豫之间,正仔细斟酌话语,每一句话都像放在他车里的那枚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危险。
“狄马科太太,您的丈夫正为您改变主意不跟他去欧洲而闷闷不乐,烦躁不安呢。”
安妮用心听着,掂量着他的话。
“我也很不安。依我之意,你应该去。”杰德提高嗓门说。
安妮注视着他的脸,想从眼神里看出他的用意。“假如我不肯去呢,假如我现在就出走呢?”
杰德不由得一阵惊慌。“万万使不得。”她怎能活着出去,“狄马科太太,”他从容不迫地说,“您丈夫产生了错觉,以为您爱上了我。”
她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开,正要说话,杰德赶紧接下去:“我向他解释,那不过是精神分析治疗过程中的正常现象,所谓移情阶段,每个病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
她是聪明人,自然领会他的暗示。“我明白。当初找您瞧病就不明智,应自行设法解决问题。”她的眼神告诉他这话是当真的,包涵着深深的歉意,悔不该连累他,如今使他生命岌岌可危。
“这事我一直在反复思考。说不定去欧洲度假对我有好处。”
杰德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但是他无法提醒她目前的危险处境,说不定她已明白?即使她明白目前的处境,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越过安妮看着书房的窗户,窗外有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挨着一片林子,她曾告诉过他,她常在这片林中散步走得很远很远,也许她熟悉走出这片树林的道路,只要他们二人进入树林……于是他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呼唤:“安妮……”
“说完了吗?”
杰德猛转过身来,见是狄马科,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进了屋,在他身后是安吉利和瓦卡罗兄弟。
安妮对丈夫说:“说完了,史蒂文斯医生认为我应该和你一道去欧洲,我接受他的建议。”
狄马科笑了。他看着杰德说:“我早知道你这个人信得过,医生。”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这种笑只有当一个人取得最后胜利时才会有的。仿佛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流过狄马科全身,使他由穷凶极恶变得和蔼可亲了,难怪当初安妮受骗上当,此刻,即使杰德也很难相信这个善于交际的家伙竟是个心毒手辣,心理变态的杀人狂。
狄马科转身对安妮说:“亲爱的,我们一大早就要动身,上楼去收拾东西吧。”
安妮拿不定主意,她不想留下杰德一人,那等于羊落狼群。“我……”她看着杰德,眼里流露出无能为力的神情。他微微点了点头,别人觉察不出,只有安妮注意到了。
“好吧,”安妮伸出手,“史蒂文斯医生,再见。”
杰德握着她的手:“再见。”
此一别,海角天涯,水远山遥。永别了,再没有重逢之日。有什么办法呢?!杰德看着她转过身,去和别的人点点头,然后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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