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万。”
弥生有气无力地答道。邦子屏住呼吸,瞬间,露出一脸羡慕的神色。
“绝不能轻饶了他。”
邦子一说完,弥生又出现刚才让雅子见到的那种愤怒的表情。
“你们说呢?而且,他还捣了我的心口。”
弥生掀起上衣,让大家看了那块青斑。良惠和邦子互相递了个眼色。
“我现在正在反省呢。”良惠劝解说,“我们两口子那时也常吵架。每次吵着吵着就动手打起来了。我丈夫是个粗野的人。可是,你丈夫不是那种人吧?”
“不知道!”
弥生说完,就隔着T恤衫抚摸胸口。
外面己露出鱼肚白,与昨天一样,今天好像又将是一个又湿又闷的日子。雅子和骑自行车回家的弥生在厂门口告别后,与邦子一起去停车场。
“今年好像是无雨的梅雨期呀。”
“又该缺水了吧。”
邦子抬头仰视阴沉沉的天空。邦子的脸胖得像气球似的。
“若老是这样,恐怕会旱的。”
“我说,雅子!山本可怎么办呢?”
“咳!”雅子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邦子打了个哈欠,继续说:“要是我,就跟他离婚。这可不是他一时糊涂的问题。两口子的血汗钱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糟踏光了呢?”
“是啊!”
雅子随声附和说。可是,弥生的两个孩子才只有三岁和五岁。这不是马上能够决断的简单问题。看来为将来担忧的不只是雅子一个人。
两人默然地走到停车场,各自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那么,再见!”
“好好休息吧。”
早上能说“好好休息”吗?雅子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陷入沉思。疲劳突然袭来,仰视长空,感到刺眼的疼痛。
二 邦子打开高尔夫车的点火开关,一踩油门,巨大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在停车场的上空。最近,车的运行状态一直良好。去年,光修理费就花去二十多万。
“喂,我先走了。”
年长的雅子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驶出停车场。邦子礼貌地点着头目送。
和其他人不一样,雅子真是个琢磨不透的人,不知她在想着什么?当雅子走远时,邦子才松了一口气。邦子与工厂的同事一告别,就脱去伪装,立刻露出真面目。
雅子的车刚出停车场,就在那里等信号。看着花冠车尾部凹下的伤痕。邦子心想,也真是的,那样的车还能坐吗?红色的喷漆已经脱落,从那陈旧的样子看至少已经跑了一百万公里以上。而且,还贴着交通安全的红色粘贴纸广告,真是多此一举。像自己一样,哪怕买部半新不旧的车呢,能坐上外观漂亮的车心情该多好啊。要不,干脆贷款买部新车。
雅子这个人,从年龄、容貌、线条来看都不错,可就是不注意修饰打扮。
邦子开始放立体声音乐。一位像是用谣曲演唱流行歌曲的女高音的声音在车内回荡,躁得让人难受。其实,她对音乐毫无兴趣。放歌曲只是想获得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的感觉,以及想确认自己的车的性能而做的一种尝试罢了。
邦子为使冷气能直接吹到身上调节了风向,并撑起帆布顶篷。像蜕皮的蛇似的,车篷渐渐地鼓了起来。本以为是平常的现象,却戏剧般地变得富有刺激性,邦子喜欢这种激变的瞬间。她想,人生也能如此该多好啊!
邦子停住思路,又想起雅子。她总是穿一条工装裤,褪了颜色的儿子的T恤及破衬衣。冬季,加件运动服或淡雅的毛衣。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披的那件羽绒夹克。为了防止破口处羽毛露出,她竟用胶带纸粘贴。这种做法是让人难以理解的。
邦子曾端详过冬天的秃树,心想真的有点像雅子。苗条的体形,微黑的皮肤,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稍稍化妆,如果再换上件自己穿的这种高档服装,至少看上去会年轻五六岁。哎,真是可惜。邦子是既羡慕又鄙视,有一种复杂的心态。
打断思绪,反思自己是一个丑女人,又丑又胖的丑八怪。邦子一边注视着反望镜,一边体会平时经常感受的那种绝望的心情。
自己是鼓腮,大脸,但眼睛却很小,鼻子又宽又瘪,而嘴却又小又尖。自己之所以长得丑,全都是因为大小比例失调。特别是下夜班的清晨,更是丑得吓人。
邦子从化妆包中取出胭脂纸,在胖脸上拍了拍。邦子深知,自己没有任何特长,长相又不好,不可能找到收入高的工作。由于劳动强度大,越来越能吃,所以就胖了起来。
邦子突然对一切都感到不顺心,猛地挂上高速档,一踩油门,高尔夫车就像弹出一样冲出停车场。看到反望镜中映出的一层灰尘,邦子感到很开心。
邦子把车开上新青梅公路,向都心方向跑了一程,终于在信号灯处右拐开向国立方向。在左侧的梨树园对面,出现了一座小规模的公寓,那就是邦子的住处。
邦子在这里早就住够了。但是,从姘夫哲也和自己的收人情况看,目前,也只能住在这里。邦子想变成一个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场所与不同的男人过着不同的生活。当然,所谓的不同,应该是各方面都是一流的。自己注重档次,老是做那些不现实的美梦,是不是神经有毛病呢?
邦子把高尔夫车停在公寓停车场指定车位里。周围停的车都是轻型汽车或是国产大众小汽车。为自己的车感到自豪的邦子下意识地猛地用劲关上了车门。她想,说不定有人会因此而注意自己呢?但是,她也知道,这样做,如果有人责备,会陷入被迫向人道歉的窘境。即使当场被人瞧不起,也必须活得潇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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