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祠堂原是座古庙,坐北朝南,相传和城墙一样,也是五六百年前就修造了。它分前殿和后殿,用一堵石墙相隔,前殿略大,是供奉佛像和上香参拜的地方。据老辈儿们传下来的话,当时因为许愿灵验,香火很盛。但到了大约一百年前,也就是宣统退位那年,院里的主持大和尚突然在后殿的梁上悬梁自尽了,另外两个游方的小和尚也就散了。因为风水好,寺院的前殿从那时起就被改成了村中的祠堂。”王长明边介绍,边把大家引入了祠堂的正门。
只见这祠堂坐高大宽阔,向上望去,足有五米高的斜顶下一根一米多粗的横梁东西贯穿其下。与横梁垂直,有一根也起码一米粗的南北向大梁,扣搭在横梁之上贯穿前后两殿。正面的供案上,摆放着上百个祖先牌位,并有几张画像,香火萦绕不断,述说着子孙们的念祖情深。供案两侧有两根楠木大柱支撑着屋顶,也都一人难以合抱。东西两侧,则是文殊、普贤、观音、地藏四位菩萨的元尊造像,该是那旧庙的遗物,也是这村中人们的精神托付。马致远望着西侧的那尊普贤菩萨像,回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出让的那尊佛像,不禁感从中来。
王长明接着介绍到:“前殿通往后殿门廊都被老辈人堵死了,因为怕晦气传到前面祠堂来。后殿原是和尚们休息和禅修的地方,为了辟邪,后来窗子也都被用土石封住了,唯一入口的大木门也被换成了石门,只在斜屋顶上开了个天窗。”说着,他带着一行人从前殿出来,绕到了这座古老建筑的后方。“人民公社的时候,曾用后殿放过公社的农具和公产,后来北京的知青来的时候,也临时住在这过一段,对了,马老师,您就曾住在这里过吧?”马致远被突然一问,似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忙回应:“对的,对的,没有阳光,又阴湿,我们后来就住到老乡家上了。”王长明来了兴致,继续讲着:“现在就只在后殿里面,保留了个蓄水池,以前是和尚们日常饮水用的,现在扩大了些,给我们在雨季蓄水,旱季拿来浇田。”
说着,王长明摇动石门旁边的转臂,巨大的石门缓缓的拉开了。走进后殿,果然阴气十足,湿凉逼人。殿内空空无物,只有一个深而巨大的蓄水池,河水从东侧的墙角处引来,进入蓄水池,池水满后,又沿着水渠从西侧的墙下流出,入水口和出水口都有个精致的石质水兽阀门。再向上看,那根南北向大梁与前殿联通,大梁之上的斜屋顶上,有一扇一米见方的玻璃天窗,可那微弱的光亮,似乎不足以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些许暖意或生命的气息。廖凡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嘀咕着:“这里冷的像冰窖,不宜久留,不宜久留。”便匆匆从石门撤出。众人也不愿在此地久留,都跟随着走了出来。唯有拓费,抬头张望着那根大梁,似心有所感的站了许久。
破败学堂,故人又重逢
祠堂的背后,后殿正对着村里的小学,略显老旧的一圈青砖瓦房,巴掌大的一块黄土操场上立着个破旧的篮球架子。王长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众人走进了学校的正门,一进门就喊:“李校长,李校长,来老朋友喽!”半晌,一位穿着破旧白衬衫的驼背老人,从门口右手边第三间房子里走出来,朝这边张望。王长明拉上马致远,迎上前去,边走边说:“李校长,您还认识马致远老师吗?”驼背老人戴上挂在胸前的厚厚的近视镜,借着阳光仔细端详着马致远,突然,老泪纵横,泪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奔流,把每一道沟壑都填满岁月的苦楚。马致远也激动地上前握住驼背老人的双手:“李征南,你怎么还在这里?”李校长只是低头不语,有时轻轻的抽泣,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对他那本就饱经摧残的身体来说,太剧烈了。激动过后,李校长悄悄的抽出了被马致远握着的双手,重逢的感怀之后,空气中出现了点异样的疏离气息。这气息,也许只有李征南和马致远知道其中的玄机,哦,对了,可能还有远远站在一旁推紧墨镜的魏名扬。
王长明又在恰当的时候打破了这种疏离,说道:“李校长可不易啊,他是你们这批北京知青中,唯一一个没返城的,一直留在了我们村里。娶了东城门口王家二婶子,可惜没有儿女,前几年老伴过世了,就住到了小学里。他当了三十几年的民办教师,一直只拿几十块的工资,是村里过的最苦的,可咱们李校长一心为了孩子,去年国家下了政策,李校长被清退了,现在却还在村上义务教书,为的就是让咱村上的孩子有书读,不必走那危险的山路去镇上读书。”马致远的心沉了又沉。
“李校长,这是北京来的企业家魏名扬,给咱村投资来的,咱们将来要有好日子过了。”说着,把魏名扬介绍给李征南。魏名扬没到近前,只远远的点了个头。李征南抬头一望,脸上却露出了些许狐疑。“这位是省上来的记者无吹水,我请来报道咱们村的,这两位是北大的高材生拓费和廖凡,来这搞研究的。”王长明接着介绍。李征南平淡地和吴吹水打了招呼,对拓费和廖凡,却露出了笑容,他是打从心里爱孩子,欢喜着孩子们有出息。
马致远和李征南在门廊下拉了椅子续着旧,王长明则带着其他人到教室里挨间看过来。边看边说:“咱这的孩子可怜啊,父母都在外打工,一年到头不一定回来一回,只有跟着老辈儿们生活,成熟的都早,家里地里啥活都能干。你们看这教室,还是60年代修的瓦房,一赶上下大雨,就没法上课了。魏大哥,你得多帮帮我们啊,吴记者,你也帮着多报道报道。”魏名扬和吴吹水都点头回应。“娃们要强的很,成绩在镇上老是排第一名,可就是想爸妈,老辈儿们也想儿女啊。没办法,谁让咱们这地方穷呢,光土里刨食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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