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我起来,会不会?”沈瀚扯了扯手。
美佳这才醒悟,自己的手还握在沈瀚掌心中。没有二话,美佳手一紧,把瘫在地上的人拖起来。沈瀚站定,拔腿往前迈步,又停下:
“怎么?不想看看公主的秘密宝藏?”
让沈瀚停下的是美佳,因为从捉住美佳的手开始,沈瀚就一直没有放开;这让美佳感到一阵火燎般的无所适从,只能驻足在原地。虽然美佳默然无语,可是沈瀚有一双洞穿黑暗、读透人心的毒眼啊,他故意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说:
“牵好你,就不会被你砸到了,对不对?”黑暗中看不到沈瀚的脸,只能从语气中想象到他戏谑的表情。
和前几回一样,一股羞愤的火气冲上脑门。美佳挣了挣手腕,想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抗议,却被握得更紧。
——这个人啊,真的是太神奇了;他能够点燃也能够浇灭,你可能的愤怒、惊慌、尴尬或者迟疑,像一个玩火的魔术师,最终只会让你中了他的迷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脚步。
美佳一面被牵着摸黑前行,一面自怜自伤,渐渐地这自怜自伤又演化成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耍小性子拒绝沈瀚的牵手——在这依然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仅有好奇心已不足以鼓起她勇气的风帆,唯有牵手,唯有这微凉而牢固的、不容置疑的陪伴和引领,让她感到安心。
“到了。”沈瀚的声音郑重起来:“秘密宝藏就在这里”。
第9章 密室之缝(二)
寒川来到元帅府邸,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很多。
小池正纪只道是年轻人好事将近,春心难捺;待在客厅里罕有地见到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西服笔挺的寒川时,更是坚定了这个设想——好嘛,一看就是说好了,今晚的男女主角都穿上了洋装,要多登对就有多登对。
“将军。”寒川一丝不苟地行礼,倒显得那身西服有些不合礼制了。
“嗯。”小池从客厅的台阶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听说今天樱花组在百乐门有交火。你没有受伤吧。”询问的句子,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寒川把头低得更深了一些。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必回答,情报早就送到了将军手上。
“羽良这家伙,迟早要给他点教训。”小池语气淡然,显示着他看透一切的气度。
寒川木立无语。小池这一手牵制与反牵制的手段,他早已看得麻木,却还要装作毫不知情地配合出演——自己和羽良闹得越轰轰烈烈,将军就越高枕无忧,心安理得。
“你和沈瀚的赌约,你是不打算赢了吗?”话题终于落到了沈瀚身上,这是寒川绕不开的话题。
“您说过,秘密只能巧取,而无法豪夺;如果能试探出他对秘图的了解,输赢并不重要。”
“你试出来了么?”
“水位已经下降,真相已经露出端倪——最后一次机会,我有把握完成一次周全的设计。”
“哦?”
“哐”的一声巨响,小池与寒川的对话被打断——客厅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苗条的人影直愣愣地冲了进来。
“美佳?”小池喝住人影,不满地蹙了蹙眉:“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寒川君。”美佳木然地转过身,让看清楚她脸上、身上灰土狼藉的二人吃了一惊。
“你!”相较寒川的一丝不苟,自己女儿的表现简直有些丢人:“你不知道今晚有聚会吗?”
“我,我就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嘛。”美佳毫无愧意,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是在怪父亲多事:“我上去换一身好了。”
“美佳!”寒川急切地站了起来:“摔了一跤?你没事吧?要、要我帮忙吗?”
美佳一愣,这是平素冷漠得像一座冰山的寒川吗?她犹疑地把目光转向父亲,哪知父亲竟微微颔首,一副老怀甚畅的表情。美佳的心思翻了几个来回,顿时有了计较。
“你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种疏冷的距离,攀行在台阶上。青梅竹马、父母之命的姻缘,海外留学的同窗之谊,好像都无法补救两个年轻人之间的距离。这种外人难以理解的裂痕早在三年前回国前夕便已形成:寒川要回国投军,遭到反战主义者美佳的激烈反对。对寒川而言,美佳并没有反对的立场,首先,美佳是军人的女儿,战事要员的女儿;其次,暗地里,寒川收到了来自美佳的父亲的威胁,以寒川父亲的性命为筹码的要挟。对后一个原因,美佳也许并不知情。寒川只是默默地收拾行囊,用墙一般冷酷无情的姿态堵住了美佳的不解、激愤和哀求。杀人犯,不孝子,炮灰……美佳所有狠厉恶毒的词汇都不足以捆缚他的脚步,不仅因为父亲的性命之忧,更因为美佳父亲小池正纪指给他的战场,是他这一生必须要踏足的地方——中国。父亲千方百计把他送出了国,送离了东亚;而这燃遍大陆的战火依旧不费吹灰地熔毁了一个父亲的苦心孤诣。同样被熔毁的还有两个年轻人的命运。寒川辗转来到上海,发现美佳竟然先他一步到达,并且不顾父亲的反对在教会医院里救死扶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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