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灵!”一个硬朗的声音传来,挽救了裘苍灵的窘迫。
村民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一名老者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院子中那头吃饱了的驴子,也摇头摆尾地穿过人群,跑到老者身边欢快地摇动尾巴。
“爹。”裘苍灵毕恭毕敬。
这不是“掉”进仙人谷后第一个遇到的老者吗?寒川心里想:其貌不扬,腿脚不便,竟如此受众人尊敬,而且还是裘苍灵的爹!长嬴曾说,裘苍灵很可能是无影门的下一任掌门,那么,裘苍灵的爹爹会是……
“沈瀚说的对,当务之急是保住大家伙的性命安危。”裘老爹拍拍那头忠于主人的驴子,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爹,沈瀚他想……”裘苍灵急吼吼地解释。
“我明白。”裘老爹抬手阻止了裘苍灵的辩解,转而对村民们说:“大伙儿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保护大家伙的安危。先给我们一点商量的时间,商量好了就通知大伙。大伙赶紧回家收拾细软和防身的家伙,累赘的东西就不要带了……”
裘老爹的话在情在理,看到希望的村民们一哄而散,走了个干净。独有个破锣般的声音却留了下来:
“裘劲老儿!你有什么本事护得大家伙的安危?!你们无影门那点破落道行,当年还不得靠我,靠我清墨大哥?!现如今,还不得靠我清墨大哥留下的两名遗孤?!”
石破天惊。在场的人俱是浑身一震。
“敖二!进屋说话!”裘劲低喝,一瘸一拐地带头走进了院子。
房门一关,简陋的茅屋内便是个黑漆漆的场面。只有向南的窗棂射入一注透亮的阳光。
进到屋里的人都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裘苍灵的五个手下自动地分散在屋子四角,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轮不到自己当主角,故而训练有素地形成一个可攻可防的阵型。屋子中央一张四方桌,裘劲当仁不让打首坐下,敖二别别扭扭地斜歪在墙角,裘苍灵和沈瀚两个后辈垂手而立,只有长嬴不管不顾,拉着寒川坐下,就着透进来的阳光清理额上的伤口。
一屋子的人各怀心事,面目晦暗不清;唯有这二人坦坦荡荡,眼中只有彼此。
“长嬴啊……”沉默了好一会儿,裘劲发声感叹:“你裘叔我,是不是没有福气……”
“爹!”裘苍灵急赤白脸地插嘴:“都什么时候了,您赶紧拿个主意!”
“爹年纪大了,又如敖二所说没什么本事,也就只能操心操心你了。”裘劲好脾气地浅笑,一股子看破红尘的优游寡淡倒是克制裘苍灵的急性子的无上法宝。
裘苍灵急红的脸被噎得发白,忿忿然背转身子,不再搭理自己老子。
“清墨,我到底还是输你一筹……”裘劲摩挲着自己那不太利落的膝盖,自言自语,然后转向寒川:
“苏格……”他准确地叫出寒川的原名,从容无疑:“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出你了;我差点以为时光倒流,我又回到20年前在山中第一次遇到清墨的情形……”
听到裘劲开口要讲故事,沈瀚雀跃地跳到桌前坐下,摆出一副忠实听众的样子。裘劲好笑地揉揉沈瀚的脑门,继续说:
“那时候清墨还是个大学生,背着一个包跑到山里来探险——简直跟今早遇见的你一模一样!他说要做什么田园考古,我年轻时和苍灵一样死脑筋、暴脾气,把他当成盗墓贼来看,一言不合就跟他交上手,把他捆起来扔到小山沟等死。事实证明暴脾气是会误事的,我看走了眼,他不是什么盗墓贼,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弱者。他自己解开束缚,赶在山洪爆发前找到我,救了我一条命。”
“哈,死脑筋、暴脾气!”沈瀚故意挑了这几个字眼来重复,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柴火条,顽劣地捅了捅立在一旁生闷气的裘苍灵。
“你们那么相像,不但样貌,更是品性……清墨当年修筑的三道沥水坝,你一眼就看出功用和修筑的意图,二十年了,终于有人读懂了清墨的良苦用心。”
“我,我不过是读了父亲的手记。”心中满溢出骄傲的同时,寒川亦愧于接受这样的褒扬,连忙澄清。
沈瀚扭头看着寒川,一脸的羡慕——父亲留下的文字,他仅仅看了英一郎赠送的几本簿册子,更丰富的生平、厚重的思想,恐怕只由自己流落海外十多年的兄长继承了。
“不必过谦,我不是因为你是清墨的孩子才夸赞你。”裘劲说:“你踏入谷中不过半日,这半日的所作所为足以叫我相信,你和你父亲一般地聪慧,豁达,和悲悯。”
“也是我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爹!你说什么?什么退位?你要让给谁?!”裘苍灵第一个跳起来,手抬起指向寒川,又遮掩着放下——裘劲虽未明言,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把话说清楚!”斜靠在墙角的敖二也站直了身子。
“别担心,我还没有违悖祖训的本事和胆量。”裘劲笑笑,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可他甚至不是我门中人,根本没有资格!”裘苍灵无法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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