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撞到教授的人是一位医生。他告诉我们,他也是来观光。他用他的医疗器具帮教授的手臂擦药、包扎。他还交代教授,要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但是教授却逞强地说那只是小伤而已。后来,从第二天晚上起,教授就开始发高烧,等到我急忙将他送到医院时,已经太迟了。他在医院发了整整三天的高烧,最后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过世。他的死简直轻易得令人不可置信……”艾克特尔说到这里时,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那名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兰子没有给对方伤心的时间。光是看着她那认真眼神的这一瞬间,连我都能感受到贝鲁纳尔教授的死亡,似乎与某种庞大的恐怖阴谋有关。
“很年轻……不,他应该已是中年人。黑发、留着黑胡……个子很高。对不起……我记不太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好像叫做康赛优吧………”
“原来如此,他是巴黎科学博物馆的阿罗纳斯教授的仆人。”在艾克特尔话说一半时,兰子毫不留情地说。
“不好意思,你……你说的是谁?”艾克特尔用快哭出来的眼神反问。“就是朱利·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里的主角和他的仆人。”兰子脸上毫无笑意地说,“那个人帮贝鲁纳尔教授包扎好后,是不是立刻离开?”
“对,对啊。你怎么知道?”
“他应该也没说他住哪里吧?”
艾克特尔被兰子的气势给压倒,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兰子严肃地望着大家,“就算一间一间地问遍全卢昂的饭店或旅馆,八成也找不到。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我顿时以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那么,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自称是康赛优的医生杀害了贝鲁纳尔教授,然后又伪装成意外吗?”
“我是这么认为。黎人,你应该也这么觉得吧!那个人事先把破伤风菌之类的毒药涂在栅栏的钉子上,然后再故意撞教授,让他受伤。不但如此,那个人假装帮教授治疗,但其实是在动手脚,让伤口加速恶化。”
“什么?”
我不禁愕然。修培亚老先生、玛斯卡尔以及艾克特尔,也全都因为太过恐惧而脸色苍白。
接着,兰子突然像是发现猎物的野兽,眼睛一亮。她走向书桌,把一叠资料移到旁边,然后拿出原本放在下面的塑胶信件匣。盒子里整齐地放着钢笔、印泥和信纸等物品。
“那是什么?”
我在兰子身后张望,但她却没有任何回应。她仔细地看着状况还很新的印泥背面,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枝软芯铅笔。正当我怀疑她要做什么时,她竟然用铅笔在第一张信纸上轻轻地涂着。
“看,这种宋戴克博士可能嗤之以鼻的原始手法,其实是很有用的呢!用坚硬的钢笔在这张纸上写下的文字都会印到下一张喔。”
兰子递给我那张涂上淡淡一层铅笔的信纸。在铅笔的颜色中,浮现出几行白色的字迹。
玛斯卡尔看了之后,高亢地说:“这是贝鲁纳尔教授的署名,信件日期则是去年的十一月二十四日。”
修培亚老先生用手扶着老花眼镜,点了点头,“没错。鲁登多夫主任有说过,贝鲁纳尔教授回信的日期就是此时。”
兰子把桃红色的印泥拿近油灯,让我们也能看清楚它的背面。“这个印泥还很新。所以,它的表面也染到和信纸上一样的署名、日期的痕迹。”
“所以?”我感到一种极度异样的感觉。
“信件应该是用打字机打的。我在隔壁的图书室里看到打字机,所以鲁登多夫主任接到的回信应该是用打的,而署名和日期则是在这张书桌上用这支钢笔写的。”
“那么,哪里奇怪?”我问道,同时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兰子用冰冷的眼神望向我,清清楚楚地说:“奇怪的地方就是,那封信根本就不可能是贝鲁纳尔教授写的。”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那封信是假的?”修培亚老先生大声地问。
“你骗人吧?”玛斯卡尔也发出哀嚎。
我则震惊得几乎停止呼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子?”
兰子自信满满地环视着我们,“死亡证书上写着贝鲁纳尔教授去世的日期是去年的十一月十五日。曾写信询问教授的鲁登多夫主任则在十一月三十日收到回信。那封信的署名日期,就如这张信纸和印泥上所显示的,是二十四日。”
“不……不会吧!”我诧异得不禁大喊,顿时脸色苍白。
“没错。就是这样,黎人。”兰子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似的,“总而言之,在二十四日之前就已经死亡的贝鲁纳尔教授,如果没变成幽灵,他根本不可能写下那封信。”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潜入这间房子,发现鲁登多夫主任寄来的信,于是便假冒教授的名义回信。那个人还找出和人狼城、人狼传说,或是〈哈梅林的吹笛人〉等相关的论文草稿,他把它们丢到暖炉里烧掉,以湮灭证据!”
第十二章 被遗弃的男人
1
我们探访贝鲁纳尔教授宅邸那天深夜,在我们下榻的巴黎饭店最高层的酒吧和暌违已久的生岛副参事碰面。我们与生岛副参事本来约定,一回法国后就立刻互相交换情报,但他临时因公前往意大利,因此才拖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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