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喃喃发出声音,在胸前划着十字的,乃是艾斯纳。
雷瑟想也没想就转过脸去,胃中一阵酸意上涌。
颜面部分如同众人所想,烧得面目全非。烧得焦红的肉屑紧紧黏黏在骷髅上,灼热的血和体液静静地流溢出来。整张脸几乎已经无法辨认,除了那副没烧完、从下巴直覆喉头的红胡子外,没有可以认得出是班克斯管家的特征。
“事故发生时,还有其他人在这个房间吗?”艾斯纳问着,却因恶臭把脸别了开去。
“没有任何人在,只有在别的房间的玛古妲觉得似乎听到大时钟倒塌的声音。那个时候她人在隔着宴会厅另一侧的贵妇厅里。因此,虽然能远远听见声响,但并未马上发现那是什么声音。在那之后就沉寂了下来,她也就不以为意。后来,玛古妲被汉妮通知说我们要回城,她手边也有别的事要找管家,才会成为这起悲剧的发现者。”
在教授说明时,布洛克大胆地蹲在尸体旁,检视头部等处的状况。雷瑟感到恶心而不忍卒睹。
布洛克回过头来,用冷静的声音说:“——费拉古德教授,和你推测的一样。在他额头左侧有个凹陷的痕迹,应该可以确定是他从梯子上摔下来的时候,头撞到壁炉边上。你瞧!壁炉的石角上还沾着他的头发呢!”
“真是太悲惨了!”费拉古德教授也再次望向壁炉的方向。
“教授,你知道事故发生的正确时间吗?”布洛克站起来。
“大约是两个小时前吧?因为是我们第一批人从郊外回来之前的事……”
“那大概就是三个半到四个小时左右罗?”
“应该是吧!”
“……再来要怎么办才好?”福登在雷瑟身后战战兢兢地说。
“什么怎么办?您这位仁兄真是靠不住!”艾斯纳朝旁边冷哼一声。
布洛克也对福登投以非常不快、轻蔑的眼神,“别说傻话!我们才想问你该拿班克斯的尸体怎么办才好呢!还有,到现在还不见修达威尔伯爵夫人的踪影,她是怎么?为什么没有到这里来?难道没有人去叫她吗?她不是这座古城最高层的负责人吗?”
“大……大概这时正是夫人午休的时间……”福登快哭出来了。
“这样的话,就快叫她起来啊!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现在不是悠哉睡觉的时候吧?”
“但是伯爵夫人身体很虚弱,伯爵曾郑重叮嘱过千万不能打乱她的生活步调……”
“别开玩笑了!你也考虑一下情况!”布洛克疾言厉色地喝斥。
福登将身体蜷缩到极限。
“算了吧!布洛克。”费拉古德教授介入其中,“就算她露面,班克斯管家也无法复活。我们可以处理的事情,就先把它完成吧!”
“说得也是……教授。”布洛克让步了,“喂!福登!班克斯的尸体不能先找个房间安置吗?餐厅隔壁躺了具尸体,实在让人不舒服。”
“是,是的。那么就麻烦搬到地下室去吧,那里有间没在使用的仓库。既不碍眼,又寒冷……呃……那个……我想是不是刚好适合……”
“是为了让尸体不要腐坏吧?了解。这样的话,就用那块桌巾,把尸体运下去吧!”
众人照布洛克的提议,将厚厚的桌巾铺在地板上,轻轻将尸体放到上面。然后用桌巾包起来,将尸体搬了出去。
所有人在拿着煤油灯的福登引路之下,从西边的楼梯往地下室走去。雷瑟跟费拉古德教授抓着尸体的脚,却感到十分沉重。
空荡的仓库房间位于走廊中央,在佣人的餐厅和燃料储藏室之间,还有另一个相连的房间。和地下室其他房间一样,房里连石墙和地板都露出来,什么东西也没放。众人将运来的尸体放在前头那个房间的最里面。房间的空气阴寒阵阵,带着些许霉臭味,很快就开始混进从尸体散发出来的烧焦臭味。
费拉古德教授环视室内,用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福登,今晚你不在这边看守尸体吗?班克斯孤伶伶地,也会寂寞吧!”
“请别这样!教授!”福登尖声回答。
“应该要带圣经过来的。”祈祷告一段落,费拉古德教授懊悔地说。
雷瑟胸臆间被悲伤和死亡的痛楚所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艾斯纳突然走到尸体前,以庄重的表情开始祈祷。尽管他的声音感觉不出抑扬顿挫,其他四人也自然地低头默祷。
举行完简单至极的葬礼后,众人决定离开。
在上楼途中,费拉古德教授询问走在前方的福登:“福登,班克斯管家有家人吗?”
“不,我想没有。他太太很早就病故了,听说女儿女婿也都在之前的战争里过世。”
“不必将他的死讯通知什么人?”
“是的。”
“有没有能和城主修达威尔伯爵取得联络的方式?”
“咦?”
“像是电话之类的。”
福登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不晓得您知不知道,这座城里是没有电话的。如果要打电话或电报,非得去萨尔布鲁根一趟才行。伯爵大人现在不在国内,只能寄信通知他这个不幸的消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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