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相当悠哉!”布洛克满脸嫌恶,发出讽刺的笑声,以手为梳将渐秃的头发拨上去,冷冷地丢下一句,“在这趟招待旅行里,当属最重要行程的古堡住宿,才不过第二天,就发生这种有人死掉的不幸事件。我们都很不走运,只能当做有人被诅咒了,也只能祈祷住在这里的几天里,不要再发生这种悲剧性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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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餐的气氛非常苦闷沉重,众人安静得像是合口盖的贝壳。最主要的理由是关键人物修达威尔伯爵夫人叫女佣前来传达:她因忠仆班克斯管家之死受到剧烈打击,无法下床。结果就是晚餐席间女主人不在,只有客人在座的诡异状况。当然,晚餐时原应愉快进行的扮装乐趣,也随之消失了。
由于银狼城没有电话,为了寄出写给伯爵的紧急通知信函,福登叫佩达开车到萨尔布鲁根,同时交付他安排工人来修复坏掉的城门开关,以及叫葬仪社到城里来。佩达一不在,人手明显变得不足。
玛古妲与汉妮可怜得没有时间思念故人或沉浸于悲伤的情绪,必须忙于照料贵宾们的需要。管家不在,种种程序上的分歧丛生,造成艾莉虽在厨房尽力准备餐点,用餐时间还是迟了三十分钟以上。
珍妮看不过去,说自己想要帮女佣们忙,但杰因哈姆坚决反对。他的主张倒也合乎情:“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受邀的一方,可不是来服侍人的!”
“至少让我陪在伯爵夫人身边!”
珍妮虽努力抗拒着叔叔,这个要求却遭到伯爵夫人婉拒,说有爱丽丝在身边,她不要紧。
在晚餐席间,即使所有人共聚一堂,餐桌上依然死气沉沉,进餐显得缓慢冗长。没有笑声,只有沉郁的氛围流动着。桌上没有话题,就算有也随即变得难以接续。由于众人情绪低落,对豪华菜色一点也不觉得欣喜。鲜有的对话如同参加葬礼时,压低了声音悄悄进行着,仅有食器的金属声偶尔空洞地在广阔的室内响起。
福登从用餐前,不断就这次不祥事件轻声向宾客们道歉,甚至到了罗唆的地步。女佣们显得手忙脚乱,常常延迟上菜,用餐步调持续缓慢。然而谁也没有抱怨,连雷瑟也感到刀叉太过沉重。
“与其说是晚餐,不如说是宵夜吧?”
在主菜上桌时,布洛克边用餐巾擦着嘴边挖苦,然而这也是事实。
“就算是理查三世临终用餐,也比这个来得热闹分”
莫妮卡说着无聊的冷笑话,没有人发笑。连正倾慕着莫妮卡的谢拉,也仅出于绅士的义务,对她投以不安的一瞥。
雷瑟凝视着桌上烛台摇曳的细小火焰,重新思量起一个人生命的重量,以及人生的短暂匆促。就在这时,坐在隔壁的艾斯纳朝他凑过脸来。
艾斯纳微微扭曲着嘴角,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耳语:“如何?雷瑟?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雷瑟不懂对方在讲些什么,“已经开始?什么?”
“杀人啊!应该就是那么回事吧!”艾斯纳斜眼朝桌上一瞥,若无其事地说,“我昨天说的话你没有注意听吗?就是在这个旅行团当中,说不定混有杀人犯的事啊!班克斯管家的死就是其中一桩吧。你也小心一点喔!如果不想落得跟他一样下场的话。”
“不会吧……”雷瑟吃了一惊,无法好好回应。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样的话,你可要睁亮眼睛,早点找出混在这群同伴当中的警察,现在只能寄望他了。这才是自救之道!”
说完这些话,艾斯纳再度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转回头去吃自记盘内的食物。
雷瑟却陷入强烈的困惑,有种像是一个人被丢下的感觉。班克斯的死确实是令人伤痛的事件,但如果演变成杀人案,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难道说这座城里真有血腥的事情正在进行?
……这是谎言吧……我才不会相信呢……但……艾斯纳却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为什么他能说得这么确定?班克斯的意外,是在我们从野外回来前发生的,不是吗?
还是说……并非如此?在早先回来的人里,说不定有人有时间犯下罪行……真是这样的话,就的确有人做出这种恐怖的事情,潜隐在席间……装作一副没事样,隐藏了起来……
也许珍妮的恐惧真实化了……吉普赛人的占卜也说中了……不不……那种愚蠢的事情,应该不是真的才对……
雷瑟疑心生暗鬼的心态遽发,顿时惊疑不定。他不时悄悄窥看桌边被寂静包围的一张张脸,却怎么样也无法看破某人形容有异。
餐桌上一片静寂的另一个理由,是费拉古德教授难解的沉默。一向握有话题主导权的他,不知何故默默地饮着酒。看他的面容,会觉得他好像在冥想,又蹙起额头,一副凝重的表情。
待吃过甜点,最后的咖啡上桌,已经过了九点钟。到了这时,费拉古德教授才开口发言。
“福登,我们的明天以后的行程有没有变化?班克斯的死是相当令人悲伤的事件,这趟旅行的计划是否因此产生什么改变呢?”
“没有没有。我对各位实在感到万分抱歉,预定的行程没有任何阻碍,请大家安心。明天有个来自慕尼黑的四重奏乐团——‘阿玛迪斯室内乐团’会进城,届时将安排他们在中庭举行演奏会。他们是技艺出色的音乐家,我想非常值得欣赏。雷瑟先生可能也知道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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