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反倒是赤夏被激怒了,怒发冲冠、七窍生烟的赤夏说:“什么嘛。你心眼真坏!虽然约翰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不过,你跟他是半斤八两。就是这样,你才会没有女人缘。安妮塔·摩根才会把你给甩了——”
赤夏的脑袋一片混乱,别说进行细腻的心理战了,就连自己怀疑眼前的男人是杰森的事都忘光光了。
“……我是不知道万圣节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的个性——”
口不择舌的赤夏猛然惊觉到詹姆士的表情,立刻把嘴巴闭上。对方不再像刚刚那样把赤夏当作笨蛋,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知道以前的事?”
赤夏心想糟了,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快放弃的她决定豁出去,把话挑明了。
“对!我们做了一番调查,我怀疑你就是杰森。”
是不想自己的心思被别人看穿吗?始终面无表清的詹姆士眯起眼睛看着赤夏,然后,一抹浅笑在他的脸上慢慢化开。
“这样呀,业余侦探到处在找线索啊?我是杰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样,我说得对不对?你回答呀!”
赤夏压住开始发抖的膝盖,努力鼓起勇气。詹姆士看到赤夏的反应,提出从容不迫的态度,说道:“没问题,不管我是杰森还是阿猫阿狗,全都告诉你吧!不过呢,我现在正忙着处理这具遗体,得等我忙完再说。你看,遗体的下巴还看得见胡碴呢!我得把它刮干净才行……”
詹姆士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亮晃晃的剃刀。
? 5 ?
葛林穿着拘谨又别扭的黑色礼服,恭恭敬敬地跪坐在送进‘睡莲阁’的棺木旁。
接下来,棺木的盖子将被打开,告别式也将正式开始。葛林一边等,一边看了一眼刚刚诺曼交给他的卡片。上面写着遗体的姓名、身高、体重、指定的棺木类型等等。姓名栏上写的是查尔斯·苏格拉底·史都华·古特·皇家……什么什么……三世,这名字还真是冗长到不行。一定是将城堡卖给东洋富商,举家搬迁到这里的英国落魄贵族。葛林抬起头来环顾参礼者,室内流泄着法国作曲家佛瑞(Gabriel Faure)所作、动人的安魂弥撒曲,画在墙上的一朵朵睡莲营造出舒适、微醺的氛围,放眼望去果然都是衣着讲究、仪态优雅的上流人士。
葛林眺望着那些似乎等得很心焦的参礼者,突然想到:为什么美国这个国家要搞什么遗体化妆呢?
美国人之所以那么细心地帮死者化妆,不可能只是为了造福远道而来的宾客吧?说穿了,其实他们是害怕死亡的污秽,想将它掩藏起来。不过,也有可能正好相反,这么做是为了死者着想,希望他一路好走。或许其中还隐含了坚信肉体终将复活的基督教教义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因素,任何东西都可以加以包装、变成商品的美国产业,想必摸透了这些美国人的心理,主宰着这一切。
葛林觉得不寒而栗,自己已死的事实如果曝光的话,周遭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会被化上滑稽的死人妆,塞进棺材里做成美美的展示品,陈列在店里。
站在参礼者最前排那位戴着黑色面纱的老妇人说话了,打断了葛林的思绪。
“你这是什么样子呀?你真的是员工吗?戴这什么奇怪的墨镜,头上还包着奇怪的头巾。真是成何体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打开盖子啊?大家不是都等在这儿了吗?快点开始吧!”
葛林急急忙忙将棺盖推了上去。当棺木中的遗体呈现在众人眼前时,通常都会响起一片赞叹的哗然声。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不知为何,这片哗然与其说是感叹,反而比较像是在宣泄不满。葛林连忙往棺材里面瞧去——也难怪他们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了。棺盖的右侧用绞链固定住,是由左边开启的,所以遗体的头部理所当然要面向左边,否则参加葬礼的人根本就看不到遗体的脸。然而,现在遗体完全歪向另外一边。不仅如此,遗体上遗有一件被单蒙头盖住,所以从参礼者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埋在枕头里、蓄着枯黄白发的头顶。看来早班的化妆师应该是刚被录用的新手吧?
老妇人撩开面纱,探出她的大鼻头,开始抗议。葛林慌了,将手伸入遗体的头和枕头中间,想把他的脸转过来。
——这样一来,就可以挽回墓园的声誉了吧?看到只有微笑墓园才做得出的完美遗体化妆。参礼者的抗议也会马上变成赞美吧……
可是,葛林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
当遗体的头转向参礼者这边时,室内抗议的喧闹声确实是平息了。可是,接下来的瞬间,这股骚动却演变成震惊和愤怒的可怕漩涡。
转向这边的遗体生得垂耳长鼻,松弛的长舌头垂在咧开的大嘴外。这不是贵族的老绅士,而是百分之一百的狗——是大型阿富汗猎犬的尸骸。
正当大家乱成一团之际,面纱老妇人遵循维多利亚时代的礼节,缓缓地朝地板倒去。
? 6 ?
“这是我们墓园开业以来出过最大的丑!”
詹姆士在自己成为新主人的经理办公室里,着手审理这起事件。他坐在大理石书桌的后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边把玩着参照微笑墓园标志做成的棺材纸镇,拿它当议事槌,一边斜眼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沃特斯窥探着新老板的脸色,率先分辩道:“可是就算再怎么忙,也不能够让不熟悉流程的诺曼来常接待人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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