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为人母之后,就不能再是个孩子了。”
“你的确不能。”
“我慢慢在变老,马修。看看今天的我比昨天老了多少。”
“比昨天老?但是你不也比较年轻了吗?在某一方面。”
“哦,没错。”她说,“是,你是对的,我甚至从来没想过这点。”
当我的杯子空了的时候,我站起来告诉她我该走了。她说如果我能留下来就太好了,我说,也许我不能才是好事。她想想这句话,同意我说的也许是事实,但是她又说,也许两种情况都一样好。
“你会冷的。”她说,“一旦太阳下山了就凉得很快。我开车送你回曼哈顿,可以吗?莎拉已经大得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照顾弟妹,我送你,这样比坐地铁快。”
“我还是搭地铁吧,黛安娜。”
“那我送你到车站。”
“我走路可以快些醒酒。”
她仔细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好吧。”
“我一有任何消息就会打电话给你。”
“或者即使你没有?”
“或者即使我没有。”
我走近她,但是她向后退开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打算粘上你,马修。”
“我知道。”
“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到这儿来。”
“哦,你真体贴。”
在门边她说:“你还要继续帮杰里。这会使情况变得复杂吗?”
“通常任何事情都会使情况变复杂。”我说。
外面很冷。当我走到街角向北转的时候,正好有一阵刺骨的风从我背后吹来。我穿着西装,但不够暖和。
走向地铁站的半路上,我想到我其实可以借一件他的大衣。一个像杰里·布罗菲尔德那样热衷衣着的男人,肯定有三四件大衣,而黛安娜可能会很高兴地借我一件。我当时没想到,她也没主动提起,现在我觉得没借也好。今天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坐了他的椅子,喝了他的威士忌,拿了他的钱,并且还上了他的老婆。我不必再穿着他的衣服在街上走。
这个地铁站的月台像长岛火车站一样是高架的。显然列车刚走,虽然我没有听见它的声音。我本来是唯一在西行列车月台等候的人,渐渐地有其他人加入我的行列,站在附近抽烟。
理论上来说,在地铁站抽烟是违法的,无论是在地上或地下。几乎所有的人在地底下都会遵守这个规则,而实际上,所有的抽烟者都觉得在高架月台上可以抽烟。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地铁站,不管在地上或地下,都同样得防火,空气也一样的脏,抽烟并不会使空气更糟,但是这条法律在其中一种形态的车站里被遵循,在另一种形态的车站里却例行性地被违反(而且不被执行),而也从来没有人解释为什么。
真令人好奇。
车终于来了,人们丢掉香烟上车。我搭的这列车布满涂鸦,但是所写的仅限于现今俗套的绰号或数字,没有一个像“我们野是人”那么有想象空间。
我并没有打算要上他老婆的。
有一刻我连想都没想到这件事,在另一刻我却很确定它将会发生,而这两个时刻是那么及时地接近并且结合。
很难确切地说为什么会发生。
我并不是经常碰到我想要的女人,而且碰到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某些方面的老化,或者是我个人蜕变的结果。我前一天才碰到一个这样的女人,而为了种种理由——有些已知,有些未知,我什么也没做。现在,这事再也没有机会发生在她和我之间。
也许我大脑里某些白痴细胞设法这样说服它们自己:如果我不把黛安娜·布罗菲尔德按倒在她家客厅的长沙发上,某个神经病可能进来杀害她。
车厢里很暖,我却好像还站在高架月台上,暴露于刺骨的冷风中似的打颤。这是一年中最棒的季节,也是最悲伤的:因为冬天就要来了。
第07章
旅馆里有更多的留言等着我。安妮塔又打来,艾迪·凯勒也两次来电。我穿过大堂朝电梯走去,半路扭头走到公共电话边打给伊莱恩。
“我说过不管我去或不去都会打电话的。”我告诉她,“我想我今晚不过去了,也许明天吧。”
“当然,马修。那边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你记得我们之前谈的事?如果你能再找出一些跟那个主题有关的人,我不会让你白花时间的。”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想多管闲事,我希望保持他们所说的低调。我做我的事,存我的钱养老。”
“不动产,对吧?”
“嗯,在皇后区的公寓房子。”
“很难想象你是房东。”
“房客们从来不管我是谁,管理公司会打理所有的事,那个帮我处理的人,我知道他很专业。”
“嗯,赚钱吗?”
“还好。我不会成为那些每天只花一美元喂自己的百老汇老太婆,绝不。”
“那,你可以帮我问几个问题赚点钱,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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