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疾如风,一会儿就驶出了城。
车停下,两边绑匪又蒙了我们眼睛,方才推了我们下去,一会儿穿林,一会儿过桥,一路踉跄,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地方停下,去了蒙布,我们正置身在一个破雨亭下。雨亭旁,搭了一间茅草棚。除了一大堆散乱的干草外,里面空空如也。
我看看四周,荒山野岭的,这里离城之路不知几何,绝对已经是很远了。落到这个地步,如此看来,我们注定是凶多吉少了。几个女人,早已面如死灰,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洋女人,这时也失去了狠劲,呆若木鸡。
很快,我们如几段木桩一样,被她们丢进草堆,眼看着他们哼着下流歌儿离去。
五个女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秋风渐起,不久,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草棚下,不堪风雨,不久,个个女人都成了落汤鸡。
天色渐渐暗沉,几近黄昏时,才听到脚步声,一伙山贼前呼后拥来到了茅草棚。
为首之人,人称乔二爷。来到草棚下,站定,双手一叉,喉结上一道斜疤,也许是大难不死伤了声带,说话象乌鸦,尖声叫道:“把几个娘们拉出来让爷瞧瞧,这上等的货色到底能值几个钱?”
几个匪徒应声而上,把我们鸭子一样的赶出了草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象欣赏牛马一样的看完了,乔二爷大笑道:“不愧是洋场子里出来的,物有所值。难怪大哥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干这一票。佩服佩服!”
有人吟道:“昨日桃花渡,今朝柳叶洲。不知青山外,明日何处楼?”众匪徒齐声叫道:“李大爷来了!”
乔二爷前去,欣喜若狂道:“大哥,真是一批好货,我们赚大发了,干完了这一票,我们可以金盆洗手,远走他乡,过神仙日子去了。”
李大爷一声冷哼,不怒自威,骂道:“小女人养的,没出息。真他娘的丢脸!”众匪徒立时哑口噤声,唯唯诺诺。
此人一顶破帽,满脸络腮胡子,敞胸露背,脚上一双烂草鞋,哪里象一个匪首,倒象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不过,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再看匪群中,衣不蔽体者甚多,不是乱世,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了。这一群人,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乔二爷看看艾丽丝,皮笑肉不笑地对李大爷说道:“大哥,赶早不如碰巧,让兄弟们也开开洋荤如何?”
李大爷瞪了乔二爷一眼,乔二爷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再作声。
李大爷扫了我们一眼,对乔二爷说:“是不是她们,千万别搞错了。”
乔二爷道:“大哥放心,一百个错不了。我们等这个机会已经好久了。”
李大爷满意的点点头,道:“给我看好了,除了差错,提头来见!”
乔二爷笑道:“大哥,小弟办事你放心。对付这几个女流之辈,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大爷道:“大意失荆州,小心行得万年船。所有的兄弟都把命押在这一票上了。”
乔二爷一拍胸脯,道:“小弟以命担保,大哥只管摆酒庆功。”
李大爷手一挥,手下喽罗,蜂拥而去。
雨亭下,乔二爷嘴叼茅草,和几个喽罗围在一张烂石桌上,玩起了斗鸡走狗的游戏。
雨还在继续地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几个女人挤在一起,又冷又饿。曾几何时,我远离了饥饿与寒冷,走到今天,这该死的恶魔又从我的灵魂深处窜了出来;更可怜这几个金屋藏娇,何时受过这等劫难,经这一折腾,弄得快奄奄一息了。
夜渐中天,风雨飘摇。几个女人,在又惊又吓中睡了过去。我丝毫没有睡意,斜靠在草堆上,心无所想。
雨亭下,几个喽罗,终于玩累了,东一个西一个的打起瞌睡来。
仰望四周,长夜漫漫,风寒雨冽,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生命对于一个弱女人,就好像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我要逃,前途一片茫茫,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前面有路,我却不敢逃,生命到了这个份上,是何等的悲哀?
我在心里笑!
这就是我的命吗?
既然如此,睡吧睡吧,当死了一样的睡吧。
当我醒来时,风停雨止,天已经大亮了。高树上,断断续续的鸟啼显得格外的清脆明亮。几个女人,噩梦未醒,红肿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我,好像无头的苍蝇。
几个傻女人,何曾想到过死字?花花世界,花样年华,生命对于她们,宁愿像狗一样的活着,也不愿象人一样的死去。
那帮劫匪来了。
李大爷对我们笑道:“女士们,让你们受惊了,如果顺利,明天就可以放你们回去了。哈哈,想不到我李汉达穷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柳暗花明,让兄弟们落了个皆大欢喜。”
听到这个名字,仿佛从地狱窜出一股火,恨不得将他烧个灰飞烟灭,原来他就是吃里爬外的李汉达,难怪一见面就有几分熟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挣扎着欲上去和他拼命。
李汉达一挥手,叫人取了我的塞布,笑道:“伊娜小姐想说什么话?”
我喘了几口粗气,冷笑道:“李副官,不认识我了吗?”
李汉达一惊,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做过副官?”
我大声道:“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白司令吧?”
李汉达退后几步,指着我说:“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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