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是神,地下是鬼,中间是人,这是谁创造的世界?是不是只有赶在前面的人才可以上天堂,赶在后面的人就只有下地狱?
我想到这些,是因为我读了书;读了书没有用,所以我想到了这些!
正文 手记17 生离死别
所有的消息都在说,姓蒋的登台了。他伙同洋毛子、盖帽子、金算子、租斗子、舵把子一起,把人杀的杀,关的关,叫嚷着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棍、棒、刀、枪、炮一起上阵,象蚕吃桑叶,不久,便称王的称王,拜侯的拜侯,挂帅的挂帅……
消息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其实,这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关呢?谁坐了天下,都是乌鸦和猪一般黑。就象唱大戏的,你完了,我登台,文的文,武的武,官儿轮流做,银子可不能长翅膀,不然,就只有看谁的拳头硬,谁的鞭子长,谁的枪子多了。
几千年来,这个世界就被他们争来夺去,胜者为王也好,败者为寇也好,都捞足了名利,谁还管百年后的英名,百年后的骂名!
这个世界,被他们左右着,我们的世界,只有这座大宅院。
虽有这座大宅院,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大宅院,竟成了我和姐姐生离死别的地方。
妈妈的女儿,我的姐姐,我们的亲人,突然就不见了,象空气中的一粒灰尘一样,消失了。
姐姐是在天亮前不见了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不敢相信,姐姐可是和我睡在一起的,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消失了呢?
我和妈妈的心再能承受,也承受不了这场巨大的打击,我们一边哭着一边找,叫着姐姐的名字,可我们把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仍然不见姐姐的人影。
那个男人,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我和妈妈出了大宅院,四处乱找,逢人便问,逢人便跪,求他们可怜,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到姐姐的消息。那些人,好心的,答上我们一句话;没心的,骂我们几声。我和妈妈,在别人的冷眼下,发了疯似的穿梭在人山人海的大街小巷,想寻到我们那相依为命亲人!
问遍了,找遍了,跪遍了,哪里看到姐姐的影子,哪里听到姐姐的声音?明知道没有希望了,我和妈妈还是不死心,撑了船出去,沿河而行,渴望能在船上见到姐姐的身影。
最后,一切希望破灭了,我们的身疲了,心碎了,魂散了,只能含着泪回到那个大宅院。
进了院子,妈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声长哭!
我呆呆地立在门边,望着院外的杨柳,心无所依,魂无所寄。我的姐姐,你到底哪儿去了呢?如果是神把你带走了,这个天叫什么天?如果是鬼把你带走了,这个地叫什么地?
我想错了,鬼与神,怎么能带走我姐姐呢?那个该死的男人不在家,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是他找人偷了我姐姐出去,为了还债,不知卖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姐姐不见了的第二天,他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满面红光,喝得东倒西歪,一边走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唱,悠哉游哉地回来。
妈妈见那个男人回来,急忙过去,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着他哭着说:“我女儿不见了,露儿不见了!”
那个男人将眼一瞪,举起巴掌对妈妈说:“臭娘们,什么不见了?卖了!”
妈妈一听,头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我冲过去扶起妈妈,拿眼恨恨地瞪着那个男人,真想扑上去咬他几口!我的姐姐,长了这么大,最后的命运,竟然是被卖的结局!
那个男人醉眼朦胧,靠在墙上对我说:“小杂种,老子养活你们,你们以为是白养的?坐地等花开,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一个个饭袋子,养大了不来卖来干什么?”
我怒极了,冲着那个男人吼道:“你这条猪狗不如的畜牲!”
那个男人上前来,打了我几个耳光,哼哼着对我说:“小婊子,你别凶,过几年连你也给卖了!”
这时候,只见妈妈从地上跳起来,扑过去,把那个男人蹭了一个趔趄,发了疯似的扭住那个男人大声哭叫道:“狼心狗肺的,还我女儿来!不还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可怜的妈妈,柔弱的妈妈,哪里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他打倒在地,头上碰出了血。我不顾一切,上去帮妈妈的忙;打不过他,我就用脚踢,用牙咬,绝不能放过那个男人。
明知道是可怜的结局,我们也得和那个男人拼;最后,我们被他打得满身是伤,爬不起来。那个男人,朝我们吐了吐口水,夺门而去,嘴里还直骂过不停。
奇怪的是,那个男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妈妈,常含着泪,想着姐姐,在愤怒与惶惶之中苦捱着日子。看着妈妈,想着那个男人的话,我的心里,空得好象一个无底的洞页。从水坑跳到火坑,我们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命运,却是一点儿没改变。
阿弥陀佛,过了不久,听人说,那个男人,因为没钱还债,被讨债的打死了,头丢到路边喂了狗,身子丢到河里喂了王八。
这个男人,他把姐姐不知卖了多少钱,竟然还不了债,最后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恶人的报应!
活该!
我和妈妈听到这个消息,悲痛的心中不由解了几分恨气。这个无赖,这个恶棍,终于被同类收拾了。从此以后,我们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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