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平却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琢磨着老爷该不会为那一拽生气,便轻声问道:“老爷有事么?”
“哦,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少爷的?我怎么没见过?”
“是这样的,父亲,”景晖已醒过神来,忙答道:“他是我在任上时收下的。他本来和他师父、师妹卖艺为生,谁知一场变故,师父死了,与师妹也失散了。他无以为计,做起了小偷,被我抓到。觉得挺可怜,人也挺机灵的,就留下了。”
“是这样,”狄仁杰点点头,“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小的张才,蒙少爷收留,起名狄平。”
“是哪里人氏?”
“小的原在徽州生活。”
“以后在府里有什么事,去找狄春总管。狄春,等回去后记得给狄平造册。”
“是,老爷。”狄春和狄平同时应道。
“走,我们吃饭去!”狄仁杰笑着指了指门口。大家也跟着恢复了轻松的神态,元芳和景晖一左一右,随着狄公离去。
…………
三月初十,清晨,昌阳驿馆。
景晖昨晚心情大好,父亲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竟破例没将李元芳与自己比较。清晨一觉醒来,只觉得天都格外蓝了些。
出了门,景晖突然听到从后院传来细微的打斗声,却是并不激烈。略一思忖,便明白是随行的军头们在晨练。自己本来也有这个习惯,但自回京始,就一直在路上奔波,便搁下了。想到是皇家卫率在那儿练武功,景晖不禁技痒,信步向后面走去。
走至拐角,果见千牛卫的军头们正在对练,在中间来回指导示范的正是大将军李元芳。景晖想了想,躲到树后找了一个合适的角落,紧盯着他的“对头”。其实以前他就见过一次李元芳练武,同这次一样,也不过是简单的劈、挂、架、推这等寻常招式。上一次,他就要找李元芳比试比试,却被父亲斥退,说是“不自量力”!可如此粗糙的刀法,怎能比得上自己舞剑时的那种潇洒气度?
正胡乱想着,那厢的晨练也结束了。偷看人家练武岂不是承认“技不如人”?景晖向树深处躲去。
军头们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将军真是厉害!”
“能天天得他点拨,真是受益匪浅!”
“可不,我那几个在宫中当差的兄弟知道我跟着李将军,都羡慕死了。”
“……”
景晖只觉得头嗡嗡作响,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已根本听不到了,耳边全是:
“我那几个在宫中当差的兄弟知道我跟着李将军,都羡慕死了。”
“称得上天下第一了!”
“人家李将军不光武功好,人也聪明。狄大人一时也离不了他!”
“你那三脚猫功夫,比元芳差远了!”
“比元芳差远了!”…………
当他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李元芳面前。
“三公子,有事吗?”对面的李元芳正一脸诧异。
“饭后,我要和你比武”景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公子!……”
“去郊外!”
景晖转身大步走了,只剩下李元芳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饭后,景晖和元芳依次出了门。
狄春看看他们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老爷,满脸疑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狄仁杰却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狄春啊,有些事情总得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出了县城,路旁开始变得冷清起来,再加上二人专找人迹稀少的小道来走,不多时,偶尔看到的路人也彻底淡出了视野,来到郊外一座小山处。
空旷的山脚下,碧草肆无忌惮地长着,周围寂静得只能听到山风穿过树林的声音。
元芳的思绪已千回百转,比还是不比?真刀真枪还是虚礼相待?比怕是非比不可的,上次已拒绝过一回,还是多亏大人相挡,再拒绝恐怕以后还要纠缠,不如比过一了百了。但怎么比……
狄景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抱拳沉声道:“请!”
事到如今,多想无益,见招拆招罢了!李元芳一咬牙,拱手还礼:“得罪了!”
景晖再不答话,挂剑直刺过来,链子刀撩起一格,二人战在一起。长剑舞得一片花团锦簇,而链子刀仍是简单的劈、架,却总能适时地点在恰当的位置,逼得长剑急急回护,但链子刀似乎总是错过反击的机会,于是密集的刀刃交击声又一次响起……
突然元芳跳出圈外,手一摆,说道:“公子,一停。”
景晖诧异地住手,不明所以,可话还不等问出口,就听到山坡上传来女孩子惊恐的尖叫声——李元芳已提起链子刀,飞快地向山坡上赶去。
可这比试——狄景晖猛然想到:自己怕是输了。李元芳在行刀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地听到山坡上的声音,而自己全意挥剑,却没有取得任何优势……一时间,不甘、羞愧、愤怒、疑惑齐涌心头,只觉百味杂陈。呆呆站了片刻,景晖黯然一叹,也飞身奔向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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