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温斯公寓_九等书生【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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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梦如约而至。何一味看见梦寒和矢村呆在一起。

  何一味总是梦见妻子梦寒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有的人他认识,有的人他根本没见过。结婚五年了,这样的梦,他至少做了几十个。当他醒来问梦寒自己在夜里说过什么的时候,梦寒总是摇头说:没有啊!你什么也没说。睡着了,跟死狗似的,总是打呼噜。何一味就想:既然梦里什么都没说,那白天说那些话也没有用。梦这东西真坑人。

  商场白天的保卫工作并不繁重,除了搞庆典活动时维持一下秩序,和每天例行的巡视外,最突出的就是处理一些棘手的突发事件。比如营业员和顾客吵架,小偷在商场扒窃被抓,不法之徒扒女厕所,商场家电部或更衣室里出现火情,顾客坐滚梯不小心摔伤,或者突发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给护送到医院。除此之外,几个保安就只剩下呆在大门厅里,看看报纸、喝喝茶水、扯扯闲淡。

  所有的保安都比何一味年轻,连他们的头王科长也比他小四、五岁。大家知道这位老何是上级领导的关系户,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乱七八糟的事儿根本不去烦他。何一味觉得奇怪,这样的生活他居然半个月就适应了。

  他虽然貌不出众,语不惊人,但以前毕竟是搞过几年体育的,虽然得过腰脱的部位还有些不适应,几个毛头小伙子对他还是很尊敬的。闲极无聊时,他们会问何一味一些他们想知道的事情。比如体操运动员都怎么训练;从业余体校进到专业的体育院校,从市队进省队再进国家队都是怎么个过程;女运动员训练时带不带护垫什么的。何一味敷衍着他们,没有人看出他对以往生活的怀念,还有怀念以外部分的厌倦。他们后来才知道,老何的妻子也是搞体育的,在某个小学当体育老师,还业余兼任健美教练,就都啧啧有声、羡慕不已。在他们的印象中,从电视上看到的每一个女体操运动员,都是楚楚动人的人间仙子。有的人还话里话外带出想去看一看老何的妻子的念头。何一味强作欢颜,一边摆弄手里袖珍的电棍,一边检索着每一个让他心悸的梦。

  他梦见梦寒和王科长呆在一起,他可以肯定的是梦寒和王科长并不认识。

  他梦见他少年时的伙伴曹子约和梦寒呆在一起,曹子约只见过自己一面,稀里糊涂地出现,又莫明其妙地失踪,怎么可能和梦寒搅和在一起。

  何一味梦见梦寒和老胡呆在一起,那个驴头狗脸的男人总在楼里楼外瞎转,他也敢接近梦寒?

  让何一味十分诧异的是,虽然他噩梦不断,大脑里像上满了发条的钟摆,可一旦他醒来,平庸如常的生活又让他疑虑重重。他计算着妻子每天的作息时间,早晨七点从家出门,坐公共汽车去学校上班。中午两个小时在学校吃饭、休息。晚上五点准时下班,六点半左右到家。中间多余的半小时多半是去了菜市场。就算回家晚了,也大多是和她的几个好朋友呆在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逛逛夜市儿、小规模地聚一聚什么的。周六、周日的上午在家里忙一些家务,或者陪何一味出去走走,下午和晚上则在俱乐部当她的体操教练。何一味实在想不出梦寒有时间去约会别的男人。何一味实在想不出那些梦是怎么产生的。何一味觉得:自己可能有病,说不好是什么地方有病,大约是脑子里长虫子或进水了。

  安眠药最初能解决一点问题。安静、香甜的睡眠使苍白的日子,有了些幸福的味道。等何一味把头一个月的工资拍在妻子的手里,脸上也露出勉强的微笑时,暑气蒸人的夏天已经来临了。何一味一种不详的预感也出现了端倪。

  梦寒的学校组织旅游,去了雨城新开发的森林公园,在这座城市的大北边。年轻的男教师、女教师结帮成对儿去森林里探险,结果由于道路不熟,有的人迷路了。梦寒和学校的大队辅导员——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教师,跟大队人马走散。由于山高林密,风寒露冷,直到凌晨四点多钟,人们才在朦朦的晨光中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两人精疲力竭地靠在一起,手里拿着棒子和没有了电池的手电筒,一副准备随时对付来犯之敌的样子,很象是一对悲切的患难夫妻。弄得大家也跟着连吃惊带起哄,说他们是一夜风情一夜偷欢。既然没出什么要命的事,大家还是比较欣慰的。梦寒粗枝大叶地把事情告诉了丈夫,何一味心里咯应,嘴上却很宽容地说自己的妻子胆子太小了。后来又传出那位男教师的妻子到学校和他丈夫理论的事,不太清楚是因为什么,何一味的心里越发硌应起来。梦寒的殷勤、体贴、沉默被他视为一种赎罪。梦寒的冷漠、淡然、闪避被他视为一种蔑视。终于有一天,梦寒冷冷地对他说:你去看看医生吧。你每天晚上说梦话,搞得我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我真受不了!

  我说什么了?何一味警觉地问。他想象着自己在梦中胡说八道的样子,觉得那很奇怪。

  什么都说,什么脏什么损,就说什么。男人、女人那点恶心事,这些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呢?梦寒动怒的样子,让何一味有些心痛。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到夜里,我就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吃再多的安眠药也不顶用。再说,我也不能老吃那东西呀,那样会耽误工作的,吃多就吃傻了。何一味沮丧地低下头,像孩子样掰扯着自己的手指。你,你跟那个男教师真没有事儿吗?他的声音小得可怜。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怀疑我。你始终在怀疑我是不是?梦寒的声音既不是潮讽,也不是冷漠,她的感觉像是在跟一个孩子商量事情的家长。从我们结婚,不,从我们认识起,你就在怀疑我。我觉得你心理有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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